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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小留你别管他们。”倪迟也跟着起哄,“别一个个说了,吊人胃口,要么别发了,要么就一起发!”

“啊?我……”

我只是打工的呀,你们这俩活爹。

小留有些无措,立刻扭头去看台下的监制和导演,满脸写着惊慌。

可台上的乐手们已经开始起哄,大喊着“一起发!一起发!”,于是台下的乐迷也被带动。

最好笑的是,连坐在后面打鼓的阿满也跟着口号改变了节奏。

咚咚咚——咚咚咚——

特写镜头也对准了导演。

许多观众看到了大屏幕,发现戴着耳机的总导演背后还站着一个气质出众的大帅哥,穿着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戴着口罩。

“那个帅哥是谁啊?”

“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的围巾很贵……”

他们眼看着导演扭头,似乎对那人说了什么,对方微微点头,戴着羊绒手套的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是导演回过头,对着镜头摊了摊手,似乎是妥协了。

片刻后,舞台上所有的巨屏忽然全部陷入黑暗。

再亮起时,上面毫无征兆地出现所有乐队的名字和票数。

[尤利西斯的指引:4592票]

[不烬木:4408票]

[ReDream:3292票]

[刺杀旦:4678票]

[执生:5745票]

[恒星时刻:7199票]

在几近掀翻大海和夜空的嘶喊声中,舞台边缘的焰火砰的一声喷出,流光溢彩。

“恭喜所有参赛乐队!”

“恭喜执生乐队和刺杀旦分别获得亚军和季军!”

舞台上流动的灯光最终静止,金色聚光灯如皇冠般,落在了四个年轻的大男孩儿头顶,在万众瞩目的时刻,为他们加冕。

“最后,恭喜恒星时刻成为Crazy Bands疯狂的乐队第一季总冠军!”

迟之阳又开始掉眼泪,仿佛被拧开了水龙头开关似的,气得他扭头就开始骂自己:“我是不是有病啊!”

众人都被逗笑了,严霁则伸出手,怕他把眼皮擦破,用袖口轻轻按着他脸上的泪水。

秦一隅的脸上有些许意外,他没想过这首歌会获得这么多的支持,但还是在第一时间抱住了身旁的南乙。

而南乙平静地接过沙马递来的奖杯,那是一座全金色的、摇滚手势雕塑,沉甸甸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一瞬间他想到许多,但还是扭头,红着眼看向秦一隅。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一隅伸出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的,最后,那只手落下来,点了点颈间的纹身,光明正大地对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清楚的暗号。

就是在这里,我记住了你的眼睛。

也是在这里,我们被全世界记住。

在同一空间重叠的两个恒星时刻。

南乙鼻尖酸涩,下一秒,三只手一个个抓上来,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就这样一起,将这枚极具重量的摇滚之手高高举起。

下一秒,执生和刺杀旦,也举起银色和铜色的奖杯。很快,在音乐声中,他们身侧的所有乐手,一个接着一个,举起了自己的手,屈下中指无名指和拇指,竖起食指和小指,将这个充满力量和象征意义的“恶魔角”高举过头。

而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也逐渐升起一只又一只手,比着一模一样的摇滚手势,汇集出一片浩瀚的反叛的海洋。

“要说获奖感言吗?”南乙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不想说就算了!”秦一隅相当随意地说。

“要不一起吧!”一旁的倪迟笑着,握着话筒,大声地喊着,“三!二!一!世界不能没有……”

就在大家正准备接话时,却被某人抢先打断。

“我!”秦一隅大喊。

于是台上台下都爆发出笑,还有一阵阵假装出来的“怨声载道”。

“秦一隅你有病吧!”

“好不容易铺垫出的气氛呢。”

“来人把他的嘴堵上哈哈哈!”

“好好好,重新来。”这次换秦一隅拿起话筒,拉着南乙的手,“再来一遍朋友们,这次是认真的。”

“世界不能没有——”

他将话筒递给台下。

海浪般的声音回荡在夜空。

“摇滚乐!!!”

激昂的摇滚乐响起的瞬间,天空中忽然绽放烟火,在这片下过雪的海滩之上,千万缕流光落下,在夜色中奏响一出璀璨的交响乐。

砰!

舞台边缘的几架圆柱形机器忽然朝半空喷射出银白色纸片,洋洋洒洒,落向观众席的每个人。大家忍不住伸手去抓,真的握住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纸片。

“是照片诶!”

那是CB的所有乐手在园区里留下的日常照片,被打印了出来,有困到一起睡在排练室地板上的,也有在后台准备时的,一起在食堂聚餐,在电梯对着镜子拍的OOTD,各式各样的鬼脸,演出时的抓拍,私下的聚餐,滑雪场的各种合影,开车冲向山顶的瞬间,只有一把尤克里里的阿卡贝拉,阿那亚海边的大合照……

一点一滴的记忆,定格在这小小的纸质碎片,最后将被乐迷们带回家。

舞台上也落下金色彩带,很满、很耀眼,几乎将台上的脸孔和身影都覆盖住,在千丝万缕的金色里,隐约还能看到这群人挥舞着手,在告别。

他们牵起彼此的手,长长的队伍依次排开,最后在一句句“谢谢”之中,深深地鞠了躬,长达十秒都没有直起身。

在满天的彩带中,南乙感受到落幕的氛围,金灿灿的,像琥珀一样包裹住他们。但此时此刻的他,不再为此感到伤感,他用力地握着秦一隅的手,知道这并不是终结。

时间是无尽的环形公路,只要愿意,人和人总会相逢。

到那时,他们只会更加用力地拥抱彼此,撞向一个个真挚的胸口。

“Crazy Band最后一次录制!三二一——啪!”

“哈哈哈哈你还打板!”

“拜拜朋友们!”

“再见!”

音响里传来告别的声音,这让还在试图攥住每一片记忆碎片的乐迷心碎,他们大声喊着“不要”,无法接受,而舞台之上,那些背着琴的少年们离开了,细密的彩带模糊了他们离去的轮廓。

众人甚至无法清晰地看着他们远走,这一幕明亮得有些朦胧,像一颗泡泡在日光下折射出的幻彩。

啪地一声,灯光熄灭。一枚黄金般珍贵的梦消散于海风中。

最后一片彩带也彻底落下,覆盖着空荡荡、黑漆漆的舞台。满满当当金色的灰烬。

灯光消失,那些醒目得如同警示口号的歌词消失,那群叛逆得总像脱缰野马一样的年轻人,也不见踪影了,留给他们的,是永远忘不掉的记忆,和泛滥在心口的余震。

他们忍不住驻足等待,一大批人锲而不舍地喊着,尽管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安可!安可!安可……”

希望渺茫,已经有工作人员开始上台,来到机位前拆除固定摄像。

这等待有些漫长,连月色都变得冷而苦涩,渐渐地,人群末尾的人回到现实,准备离开。

“安可,安可……”

凝聚的一整块莹蓝宝石逐渐分开,变成星星点点的萤火,朝着远处移动、流散。

“走吧,真的结束了,回去吧我们。”一个女孩儿挽住泣不成声的朋友,两人裹紧羽绒服,提着小马扎和CB的帆布包,手里攥着她们抓到的照片,在月光下,那些相纸泛着银色的微光。

“好冷啊。”朋友哭着说。

“你现在才发现啊。”她笑起来,“冻死啦,吹着海风,还下雪了,从来没在这么冷的天看过音乐节。”

说完,她自己也有些失落,声音放轻。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了……”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喊。

“快看屏幕!”

这声音划破夜空,幻梦从这个缝隙短暂地回流。

她们和人群之中的许多人一起回过头,一双双润泽的瞳孔中映照出再次亮起的巨屏。所有人原地驻足,惊喜到忍不住叫出声。

在海边的夜晚,这座舞台俨然成为一个巨大的露天电影院,悬在上方的月亮也再次变得甜美。

“镜头拍的好像是后台诶!”

在略微晃动的手持镜头里,光线昏暗,充斥着工作人员的忙碌身影,然后渐渐地,视野忽然明亮起来。

人群开始爆发尖叫,因为镜头里出现了正在摘假发的穗穗。

“哎倪迟你很烦诶,就非得这个时候拍吗?”她一把将身旁的阿迅抓过来挡住自己。他正在吃手指饼干,小口小口,一边吃一边发呆。

镜头被拉到最近,近到几乎聚焦在阿迅嘴角的饼干屑。

“哥,这么好吃吗?”

阿迅回过神,看向镜头,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干包装袋,抽出一根来,递给镜头背后的人。

“还行……”

“好吃!”刚说完,镜头忽然一晃,像是被撞到似的,差点落下来,好在又被抓稳,对准了跑过去的始作俑者——是正在抢同一包薯片的程澄和迟之阳。

“哎,不要在后台随地大小跑,又不是田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