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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里骂人!”秦一隅乐了,压着嗓子冲严霁说。

严霁耸肩,“可能是因为我白天不让他说脏话。”

“看给孩子憋的。”秦一隅说完,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就抓着迟之阳的肩膀推搡他,“哎,迟之阳,醒醒。”

严霁和南乙都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吓了一跳,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迟之阳被他吵醒了。

“别烦我……”他皱着眉,迷瞪着睁开了眼,谁知第一眼看到他们仨就这样杵在自己床边,愣住了。

“不是你们……”迟之阳闭了闭眼又睁开。

他们仨还在。

“干嘛啊这是?”他揉揉眼睛,支着胳膊想坐起来,“怎么了?”

该不会要解散吧。

他也没做什么啊?就昨晚喝了点酒,喝完干嘛来着?好像……

好像咬了严霁一口?

迟之阳立刻清醒了:“那什么,我……我不是故意的!”

三人都一脸疑惑。

南乙薅了一把他的头毛:“你睡懵了吧。”

“那这是要干什么啊?”迟之阳心里直打鼓,“是不是节目组的什么整蛊任务?操……”

他说完捂住了嘴,看严霁眼色。

“不是啊。”秦一隅把他被子一掀,“走啊,看日出去!”

“啊???”

严霁都懵了,可迟之阳却一边骂他,一边坐了起来,开始找自己的衣服。

“你是真的脑子有病,知道安定医院吗秦一隅,你去那儿挂个号吧……”

他絮絮叨叨骂着,可没耽误起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就猫下腰拉开行李箱找衣服了。

这就是火象星座?俩炮仗凑一块儿还真是一点就炸。

严霁看向南乙,见他也在笑,扭过头,冲他摊了摊手。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一幕很幸福。

就这样,南乙和秦一隅在他们房间找了能穿的衣服,都胡乱堆在身上,然后蹑手蹑脚推门出去,生怕把住在楼下的工作人员吵醒。

说来也是巧,刚推开门,他们就看见一个幽幽的背影,黑长直的头发,走路像飘似的,吓得差点就往回跑。

“你有病吧李归,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瞎溜达什么啊?”秦一隅直接骂出了声。

李归却愣愣地眨了眨眼:“你们不也没睡吗……”

“我打游戏来着,刚刚打完,想去楼下找点吃的。”李归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你们吃吗?”

就在严霁婉拒的时候,躲在他背后的秦一隅忽然探出脑袋,说:“走啊。”

“去哪儿?”

四个人一起说:“看日出。”

李归拍了拍自己的脸:“是我熬太狠了看到幻觉了吗?”

“没有,是真的。”南乙告诉他。

四个大祸害不仅叫了他,还跑到他房间叫醒了睡得正香的尼克。孩子一醒连语言系统都是紊乱的,说了半天的英文,然后他们几个还认真地用英文回答,导致这场对话持续到尼克起床换衣服。

“诶?”尼克迷糊地摸了摸脑袋,“我刚刚在说什么?”

上了贼船回过味儿来也下不去了,病毒传染似的,李归不断给他洗脑,并且带着他一起,六个人敲响了隔壁刺杀旦三人组的门,发现还有意外收获。

开门的竟然是穗穗,头上还顶着眼罩。

原来五个女生跑到楼上一起看电影了。

“干嘛啊?”

“看日出去!”

这句话像是推倒多米诺骨牌的一只手,一张接着一张,一个房间又一个房间,人越来越多,每一个被吵醒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骂他们脑子有病,可又没犹豫地加入到这个有病的队伍之中,反复问“真的假的”,压着笑声,偷偷摸摸,又声势浩大地去寻找下一组“受害者”。

“多穿点儿,山上很冷的。”

“不是,真去啊?那我要不要带点儿吃的?”

“带什么吃的?带上穗穗那个睡袋吧?”

“不是,Uka和程澄的房间敲半天都没人应啊?还叫不叫他们?”

“叫啊,一个都不能少!”

“完了,好像有工作人员醒了……”

严霁站了出来,“没事,你们继续,我去跟他们聊聊,一会儿一栋的客厅见。”

明明都穿好了衣服,可秦一隅非要回2栋,说要拿点儿什么东西,南乙只好陪他去。在秦一隅找东西时,南乙走出来,看着正敲着倪迟倪迅卧室门的迟之阳,眼神落到没人问的许司的房间。

他静静站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许司的病是无落乐迷圈公开的秘密。南乙并不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种病的痛苦和折磨,也不想将他视作一个病人,给予同情或者关心,这都不是他的义务。

他只知道,这是个快乐的日子,如果有人被迫落单,就会有失落。

门打开,和那双困惑、彷徨又总是伤感的眼对上视线,南乙没有回避,轻声开口:“我们要去看日出,一起吗?”

走廊很黑,但每一扇门都开着,暖色的光线落在走廊的木地板上,不远处,迟之阳的小声惊呼传过来。

“倪迟你多大了还和你哥睡一起啊?”

荒谬,温馨,出乎意料。此时此刻所有这一切,和站在眼前的冷酷贝斯手一起,构建出一个梦一样的场景。

于是,做梦一样,许司在迷茫中点头。

“嗯。”

南乙也只是点了下头,低声说多穿点,转身就走了。

但就是在这个瞬间,许司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秦一隅会爱上他。

路过倪迟房间,迟之阳还在里面,他们一边大笑,一边对彼此说“嘘”,不知道听了什么笑话,傻子一样笑弯了腰,深深吸气。倪迟拉起还没醒的倪迅,声称要背着他去。

他和秦一隅一样都不太正常,还真的把阿迅背了起来,衣服也不穿就往楼下跑,吓得阿迅一直打他肩膀。

半小时后,所有人穿戴完毕,在客厅集合,尽管都挨个叫了,但无序角落的新主唱和鼓手还是没来。

“他们同意了,而且还借给我们这几辆车,和一个手持摄影机。”严霁说着交涉结果,“但是需要我们把拍到的素材给他们。”

“行。”

“先答应再说,有没有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出发咯!”

时间已经不早,距离天气软件预计的日出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不过好在他们离适合观景的山很近,勉强能赶得上。

恒刻四人算上倪迟阿迅,挤在最小的那辆SUV里。迟之阳刚坐上副驾,严霁就探过身子帮他扣上安全带,并小声说:“再睡会儿吧。”

不说这句还好,听他说完,迟之阳竟然精神百倍,睡意全无,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严霁说这句话的样子。

没办法,他只能看风景。车窗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色,他们好像在海底穿梭,盘山公路上等距的灯光在高速中不断后退,仿佛是逆向飘远的水母。

车里很暖,只有舒缓的钢琴曲在流淌,迟之阳扭头,看见南乙靠在秦一隅的身上睡着了,还睡得很香,有些惊讶,冲严霁小声说:“小乙之前在车上从来不睡觉的。”

严霁笑着,从后视镜瞟了一眼,的确睡得很安稳。

“那他干嘛?”

“就坐着看窗外,他很晕车的,手机都不能看,很容易就会吐。”迟之阳说着,又扭头,“他也很少这么缺觉,我老开玩笑说他像超人一样,什么都会,每天做好多事,从来不会累。”

但现在,他竟然会全身心放松下来,靠在另一个人怀里安稳入眠。

严霁望着玻璃外隐隐变得疏朗的天色,笑着说:“以后都会不一样的。”

三辆车行驶在黑灰色的盘山公路,白色车灯紧紧相连,逃亡似的拼命在往前,往上,浩瀚的墨蓝色天幕肉眼可见地变浅、变淡,好像一滴墨滴入水中的倒放画面。

秦一隅一秒钟都没有睡,眼神在窗外和南乙的睡脸上徘徊。他看见丝丝缕缕亮起来的薄云,照亮了蒙着雾的玻璃窗,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爱心。

空间很大,他又试着画了一个简笔画版的小狼,在爱心的右边,画下一只小狮子。

窗上的小动物从蓝色,一点点变白,变亮,他侧过脸,叫了南乙的名字,顺便偷偷亲了他的头发。

“完了完了,是不是赶不上了?”迟之阳着急地降下车窗,在冷风中伸出半个脑袋,望着越发亮起来的天空,和不远处蓝紫色的天际线。那里已然升起一片薄薄的橘粉色的光晕,油画似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冒出一颗小小的太阳。

“来得及,马上到了。”严霁提了速。

南乙清醒过来,发现他们正在追赶日出。

“好好笑。”他低声说。

秦一隅拿脑袋磕了一下他的,“你应该说,好浪漫。”

“嗯。”南乙面无表情地改口,“好浪漫。”

蓝紫色的云霭开始泛出浅金色的光晕,被染成粉色、橙色,好像一片柔软的火焰,追逐着这片火焰的人们也一个个跳下车,双脚踩在被积雪覆盖的山坡上,大叫着,笑着,举着镜头试图拍下这奇妙的一刻。

秦一隅牵着南乙的手腕,带他来到山坡的边缘,面前是一望无际的云海,流动不息,雪一样白,远处的山峰在背光下呈现出墨色,背后已然是一整片粉色云霞,在最中间,一抹充满生命力的金光正在升腾。

有人开始尖叫,有人说突然好想哭,还有人冲着山谷大喊“I’m the king of the world!”。

奇怪的是,南乙发现,身旁的秦一隅静得不像话。

他的侧脸被天光照亮,用英俊都不足以形容,更像是和即将升起的太阳一样,充满蓬勃的生命力。无论被击垮多少次,还是能笑嘻嘻地爬起来,说我是天才啊。

而这位天才却闭上眼,双手合十,对着初生的太阳许下了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