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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凡突然沉默了。

孙锡轻轻叹口气,又说:“她跟我不一样,她的家人,你们,是在意她的。”

“县里那次我就看得出来,你们怕失去她的程度,可能并不比我少。”

“所以我不想逼她做选择,不想让她以后带着背弃家人的负疚跟我生活。”

余九琪眸光依旧垂在屏幕上,视线却已经花掉了。

葛凡一阵感叹,他妈的,是真会说啊,行,算你狠,我认了。

葛凡刚才突然从药店折回来,非要跟他 PK 这个酒局,就是为了问出这个问题。他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去羞辱自己,甚至破坏他和小九的关系,但前提是他必须确保一点,确保孙锡不会伤害她。

用情感绑架把人至于内疚惭愧中炙烤,是一种巨大的精神酷刑。

如今葛凡知道了,小九之前人生中绝大部分痛苦的根源,都是这种精神折磨造成的,如果孙锡继续拉扯逼迫她,那本质上,他爱的是他自己。

不过现在看起来,葛凡恨恨咬着牙,这混蛋确实有点东西,活该他有对象。

只是他硬要留下,以后温雯和二凯哥那一关关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葛凡一阵头晕脑胀的迷糊,喊小九,喊了两遍小九才从手机里抬起头,摘下耳机,葛凡冲她说我们喝完了,你刚才想跟哥说什么来着?

小九沉默着看了葛凡一会,没说话,然后孙锡突然回头。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眸光谨慎小心,可又直白坦率,湿漉漉地泛着些羞涩。

小九看着他喝醉后的样子,细细盘旋着看了一圈,又一圈,心里百转千回,踉踉跄跄,温暖和酸涩同时滚烫地涌入心脏,让她觉得此刻再说什么显得多余。

“我没事。哥。”

她最后说。

小庄已经断片了,孙锡看上去也醉的不像话,揪着眉头安排林晖开他的车先把葛凡他们送回去,又突然想起什么,说要去车上拿点东西。

林晖跟着他一起先出来,孙锡从驾驶位的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转身,忽然就盯着身后的林晖看。

林晖不免警惕起来,他看出来孙锡眼神与刚才在酒桌不一样了,像是沉睡着的狼突然苏醒了,眼带警告。

他一下子明白他要说什么。

果然,孙锡点了一句:“等会不要瞎说,知道吗。”

林晖点头:“我明白。”

“天津那边你盯着点。”

“嗯,他们说元旦假期后会给他打几个电话。”

孙锡又观察他一刻,才似放松些,说走吧,辛苦了,明天休息半天。

林晖在心里默默松口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突然又换了一副踉跄的似醉非醉的样子,感叹他姑父给他找的这个新老板,给钱是敞亮,做生意也有手段,可这心机也太深了。

林晖的姑父,就是徐添,他是徐添介绍给孙锡的,孙锡才把他当心腹。

这林晖年纪不大,可做事通透且世故,知道自己只是打工的,听话完成工作就好,不用放入太多个人感情,更没必要去掺和评价。

虽然他知道今天这个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葛凡下的局。

那笔天津代理商的赊账确有其事,但孙锡在接手乐胜煌时就已经还了,只不过前两天突然想起这个事,又跟代理商定了一批酒,让他们配合着做这个局,假装那笔账还在。

其实今天这场架,这几场架,都是不用打的。

是他故意要打的。

这顿酒,也是他故意要喝的。

林晖甚至怀疑,刚才那番听上去颇为动人的话,也是他故意要说的。

只是说给谁听,他就不得而知了。

葛凡扶着小庄出来,脚下像是不稳,林晖几步迎过去,不再琢磨那些与他无关的事。

回到家常菜馆,孙锡胳膊搭在余九琪肩上,身子歪着,重量都交给她,眼皮沉沉,呼吸裹着浓重的酒精味,与她站在门口,一起目送其他人离开。

然后小九揉了揉他的脸,他像是麻木了一般没动静,就说等会要不把他送到乐胜煌 411。

孙锡不愿意去,说 KTV 没法洗澡,一身酒气,难不成去楼下浴池洗?

小九白了他一眼,问他那想去哪。

“酒店吗?”她问。

“我退房了。”

“再开一个?”

“不想住。”

“那去哪?”

“回家。”

“什么家?”

然后孙锡转过头看她,眼底沁着丝丝缕缕的被酒精熏出来的猩红,柔声说:“我租了个房子。”

说完,把那串钥匙交给小九,又报了个地址和门牌号,就是市中心的一个公寓型楼盘,离乐胜煌和温都水汇不远。

小九开着余凯旋的车,把醉醺醺的孙锡送到小区,扶着他上楼,楼盘是前几年新建的,环境很好,走廊宽敞而温暖,走到门口,一边架着孙锡,一边费劲地开门。

进门一片黑,却也能透过窗外的月光看到客厅面积不小,小九正想开灯看看,突然脚下一轻,被人腾空抱起来。

然后他熟门熟路的,抱着她,几步走到一个房间,踢开门,把人轻轻扔在床上。

又重重压过去。

衣服被熟练地褪去两件,手伸了进来,小九挡了一下:“我想看看你这房子。”

“有什么好看的。”他凑过来,哑着说。

“就参观一下啊。”

“嗯,行,一会我带你参观,挨个屋走。”

毛衣被推上去,连着胸衣也掀开,急切地吻上来,这次他用上了点技巧,耐心地吸吮碾磨,让她弓起腿,又拉开。

小九向后仰着头,看着白色天花板,忽然就觉得不对劲,揪着他头发,问:“你装的吗孙锡?”

他半天才支吾说:“装什么?”

“装醉啊。”

窗外月光薄薄一层罩在他们身上,装饰简易的屋里子旖旎一片,他没有回答,似觉得不重要,起码眼前不重要。

但既然你问了,孙锡用仅存不多的理智要求自己,我都会如实回答你。

对你,我不隐瞒。

于是过了许久,他把她翻了个面,手垫在身子下用力,落在肩头的吻也蛰着疼,鼻息灼热地喷在耳边,一下一下撞着回答她,句句真话:

“对啊。”

“我装的。”

“给你哥留点面子。”

“宝宝。”

“你应该知道啊。”

“我离醉还远着呢。”

扳过小九的头,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在最失控的时刻狠狠吻上去。

……

是在另一个房间,没有床,就一个大沙发,小九最后躺在他怀里,仰头,沉沉缓缓呼吸,指尖在他绕在胸前的手臂缓缓划动,沿着落了层雾一般潮湿的肌肉线条细细勾勒。

眼底灼亮,眨了眨,颇为认真的问他另一个纠缠在脑中的问题:

“孙锡。”

“嗯。”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什么样?”

“这么狡诈,阴险,还有点坏。”

“可能人都会变的吧。”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孙锡沉默了一会,点了颗烟,理智回来了许多,辗转犹豫,还是对她如实托出。

他说:“活不下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