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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的清晨比白府还要清净。

不知是不是昨天白鹤知的药的缘故, 姬恂下朝后回来,楚召淮还在睡得昏沉。

姬恂将龙袍换下,撩开珠帘进了偏殿。

楚召淮怕冷又怕热, 乌发披散在枕上, 正蜷缩着躺在宽敞过分的榻上安睡,手中还抓着前几日姬恂所送的桃木剑。

姬恂没了在朝堂上的肆意狂妄,眉眼柔和着坐在床沿, 放轻声音道:“召淮。”

楚召淮蹙眉, 抬手捂住耳朵, 含糊道:“好吵。”

“即将巳时了。”姬恂俯下身摸着楚召淮的侧脸, “太医院送来了药, 再过半个时辰你舅舅就要过来为你诊脉。”

“舅舅……”楚召淮迷迷瞪瞪道,“再让我睡一会吧。”

“你昨日亥时不到便睡了,睡了会脑袋疼。” 姬恂道, “你昨日还要说早起,怎么扭头又就忘了?”

楚召淮很久没睡这么沉了, 困倦得要命, 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不想听他嘚啵, 但长发已散了下来,刚一动就压到头发,疼得他眉头一皱,一脚蹬了过去。

姬恂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的脚踝,看他又睡了, 唇角勾起露出个笑。

楚召淮还在昏昏沉沉睡着, 忽然感觉有座小山压在他身上, 随后便是炽热的体温缓缓覆来。

好沉。

楚召淮不自在地伸手推了推。

刚动就感觉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的侧脸,逐渐往下滑落, 随后便是滚烫的呼吸飘落而下,脖颈处传来轻柔啃咬的触感。

楚召淮:“……”

楚召淮瞬间就清醒了。

龙涎香弥漫四周,姬恂压在他身上,滚热的唇亲吻楚召淮的脖颈,力道越来越大隐约传来丝丝微痛。

楚召还在懵着,迷茫道:“干什么?”

姬恂笑着问他:“醒了吗?”

楚召淮:“……”

脖子差点被啃着吃了,难能不醒。

楚召淮迷茫看着他,眼底还泛着困意。

……好似对他完全不设防。

姬恂已经许久没正大光明瞧见过刚睡醒时的楚召淮,这副懵懵懂懂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的模样,好像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都只会乖乖勾着脖子任人为所欲为。

“乖了。”姬恂轻声说,“起来穿衣吃些东西,你舅舅等会过来若瞧见你还在榻上,八成会凶你。”

楚召淮恹恹道:“身子好沉,不想动。”

姬恂笑了下,双手穿过楚召淮的肋下,一用力将他的上半身直接抱了起来。

楚召淮很少会这样撒娇一样的赖床,像是浑身软成水的猫,刚扶起来就往下滑。

姬恂让楚召淮的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人抱了个满怀,满满当当赖在怀中的感觉极其充实。

他眉眼带着笑:“好吧,那属下只能伺候王妃更衣了。”

王妃没反应,眯着眼睛趴在他肩上哼唧了声。

姬恂不太会伺候人,但解楚召淮衣裳却是无师自通。

等楚召淮后知后觉到“伺候王妃更衣”的意思时,猛地一个激灵彻底睁开眼睛,就见他已浑身赤裸窝在姬恂怀里。

楚召淮:“……”

床幔落下,将相拥两人的身影遮掩得半遮半露。

姬恂将干净的内袍披在楚召淮单薄肩上,正要握着他的手臂往袖中穿,余光扫了下就见任人摆弄的漂亮瓷人终于回魂了。

姬恂笑了:“王妃醒了?”

楚召淮感觉浑身上下什么都没穿,半个身子都缩在姬恂怀里,登时满脸通红却又不敢直接撤身就跑,只能哆嗦着将脸往姬恂怀里埋。

死了得了。

“醒了就好。”姬恂还在沉迷扮演他的“暗卫”,煞有其事地道,“否则陛下下朝回来瞧见你我这样衣衫不整赤身相对,定要砍了属下的脑袋。”

楚召淮:“……”

楚召淮揪着他的衣襟,面颊全是散不去的热意。

浑身赤裸和一个男人相拥,这人还在满口的“陛下”“属下”“王妃”,禁忌的背德感席卷整个脑海。

楚召淮脑袋几乎无法运转,又被逼出了攻击性。

反正也没什么。

两人都赤裸相对过不知多少回了,甚至都……都深入了,再害臊也没什么用。

楚召淮做足心里准备后,终于将脸从姬恂怀里抬起。

这一年多时间那修剪的长发又长长不少,披散而下遮掩身躯。

楚召淮拽着肩上的柔软丝绸内袍随意遮掩了下,故作淡然道:“那你得赶紧跳窗逃走,最好逃去天涯海角,否则等那强占人妻的陛下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强占人妻的陛下:“……”

姬恂难得被噎了,沉默好一会才伸出手为楚召淮穿衣:“陛下强占谁的人妻了?”

“璟王。”楚召淮应对自如,“我那亡夫。”

姬恂:“……”

姬恂又怔住了。

当年猎场假死之事始终是横在他和楚召淮中间的一个天堑似的阻碍,重逢后姬恂从未主动提过那件事唯恐楚召淮再伤心,或对他生出怨气。

可在不知不觉间,楚召淮似乎已不再在意那件事,甚至能拿出来调侃。

姬恂自认自负狭隘又刻薄,不理解世间为何有人这般通透良善。

……却也庆幸自己运气好,这般千载难得一遇的人被自己碰上了。

不过楚召淮运势就没那么绝佳了,遇到自己这么个疯子,兜兜转转一年多还是没能逃掉。

姬恂给楚召淮系衣带的手一顿,一边笑一边将宽厚的手掌缓缓握住衣服中包裹的纤瘦腰身,他眯着眼睛微微一摩挲:“看来陛下还真是百无禁忌的昏君,连旁人的未亡人都觊觎。”

楚召淮:“……”

也不知道明明就是两个人,为何能有种四个人纠缠的氛围。

楚召淮浑身一哆嗦,一股酥麻顺着腰身泛上脑海,他赶紧将姬恂的爪子拎出来,沉声道:“望你自重嗷。”

姬恂又顺利切换了身份,握着楚召淮的爪子亲了亲指尖,笑眯眯地道:“朕都强占人妻了,为何还要自重?朕还就将昏君的名声坐实了,省得白挨一顿骂。”

楚召淮骚不过他,脸又要有红的趋势,五指一张按住姬恂的脸往外一推,闷闷道:“我要起了。”

姬恂见他清醒了,也没继续闹他,规规矩矩将他的衣服一层层穿好。

楚召淮起床后洗漱一番,又吃了点早膳,白鹤知便从太医院过来了。

明青宫偏殿清净,连榻、书桌应有尽有,一旁还放置两个书架,上方一堆搜罗来的孤本医书。

楚召淮正坐在连榻上看着书,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顿时高兴起来。

“舅舅!”

白鹤知脸上却没多少喜悦,反而带着满脸一言难尽。

内侍将白院使的药箱放在桌案上,躬身退下。

白鹤知看了看左右,坐在楚召淮身边,肃然道:“你知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儿吗?”

楚召淮给舅舅倒茶,迷茫极了:“啊?什么事呀?”

白鹤知恨铁不成钢道:“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陛下当朝发疯,要将整个京城大臣的公子全都纳入后宫!”

楚召淮:“……”

楚召淮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不可置信瞪圆眼睛。

众臣的公子纳入后宫?

姬恂昨日说能一劳永逸让那些大臣闭嘴……

楚召淮虽然知晓姬恂做事极端,却没想到这么极端。

楚召淮赶忙道:“那岂不是触犯了众怒?”

白鹤知脸都绿了:“那倒没有。”

楚召淮脑袋上冒出个疑惑的泡:“啊?”

姬恂的疯所有人都知晓,可能是因为当年璟王所做之事太过惊世骇俗,给满京城留下深刻印象,如今只是在朝堂上胡言乱语几句,并未直接将公子抢入后宫生米做成熟饭,众人竟然接受良好。

只是腹诽几句,并没有骂得太过激烈。

不过议论更多的却是姬恂留下的最后那句话。

几乎所有百姓都认为璟王当上皇帝后便将先帝塞给他的男妻休弃,明里暗里骂了他忘恩负义不知多少回。

可现在又听到陛下说想立楚召淮为后,所有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男子不能为后”,反而是“难道当年另有隐情?”

如果是陛下休妻,为何又反悔了想立后?

再说就陛下这个疯癫性子,若是能立后直接立便是,根本不可能还旁敲侧击让众位大臣递帖子?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道说……

当年并非是休妻,而是王妃弃夫?

听说那王妃美若天仙,谪仙似的人物,想必十有八九是弃夫了。

如此一想,煞神似乎也没怎么凶残骇人,甚至还有点可怜。

外面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白鹤知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拿着药枕放在桌案上,没好气道:“没什么——昨晚睡得好吗?”

楚召淮这兔子似的性子,靠他自己根本无法逃离一只恶狼的觊觎。

随遇而安吧。

楚召淮还在想姬恂,随意道:“挺好,今早险些没起来。”

“那药的确会有这样的效用。”白鹤知说,“宫里应该不热吧,你脸色好看了不少。”

楚召淮点点脑袋:“几乎感觉不到暑气。”

“但也不能贪凉。”白鹤知探了探脉,发现并没有其他问题,药方准确,便收了东西,叮嘱道,“冰要少吃,最好每日出去见见太阳,别闷在屋里。”

楚召淮点头如捣蒜:“好的嗷。”

白鹤知瞥他,看他这副样子也知晓说了等于白说。

白院使还要回太医院,并没有多待。

楚召淮送舅舅离开后,又继续坐在连榻上看医书。

尚膳监的人昨日送来冰荔枝做成的糖水,加上冰点缀,吃起来凉爽极了,楚召淮还想吃,看一会书就探着脑袋往外看。

只是糖水还未送来,忙完政事的陛下倒是先到了。

姬恂将厚重外袍脱下,只着身黑色玄衣姿态懒散地溜达过来,手中还端着个承盘,荔枝的香味幽幽飘来。

楚召淮赶忙将视线收回来,装作专注地看着医书。

姬恂笑眯眯地走来:“王妃,看书看累了要吃些荔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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