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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此时,薛闵知道?那封信肯定是出了问题,小心?问道?:“主子,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李高没答,把他扶起来?后?,依旧是一派和颜悦色,略微沉默后?,叹了一声?,“原本我还想一步步稳打而?来?,如今怕是来?不及了。”

薛闵微微一愣。

李高一笑?,淡然地道?:“太子的?身份已经暴露。”

“主子……”薛闵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李高摇了摇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今已暴露,我们不得不行动了,明?日把风声?透给内阁,让内阁的?人先同皇帝闹起来?。”

皇帝既然想让太后?‘死’,那太后?便先且死一死吧。

“还有一事,我需要你亲自去办,有位从扬州来?的?婆子,姓张,此时在晏侯府,你盯着,人一出来?,立马杀了。”

再次后?悔,怎就漏了这位婆子。

一只漏网之鱼,坏了大事。

一处破了口,一张网便也撑不了多久了。

是他低估了晏长陵。

薛闵再也不敢马虎,打起了精神,“主子放心?……”

沈康今夜刚从扬州回来?。

李高的?身份确实?没有半点漏洞可寻,父母双亡,家境贫穷,常被人欺负,最后?甚至被一群街头混混,强行阉割。

能留下一条命,实?属他命大。

晏长陵并没意外,问了他另外一件事,“孟家当年的?名?册,可拿到?了?”

说?起这事,沈康就更奇怪了。

如今在孟家当差的?下人,最长年限的?也只有八年,八年前的?的?老人,竟然一个都没留,“属下问遍了,也只寻来?了这几个人的?名?单,但不保证名?字是不是对的?。”

晏长陵不用?再问,知道?自己摸对了方向。

至于名?册,他有个现成的?,把扬州过来?的?那位张婆子叫了过来?,问道?:“八年前,在孟家当过差,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的?小伙子,婆婆可还记得几个?”

张婆子皱眉去回忆,“当年孟家的?家业并不大,好的?劳力,倒没几个,伺候主子的?多数都是小姑娘和老婆子……”突然道?:“啊,府上倒是有几位年轻的?马夫。”

晏长陵眸子一紧,追问道?:“二娘子身边也有马夫?”

婆子点头道?:“自然,二娘子从小性子便活跃,时常出去玩,说?起来?,奴婢倒还真有些?印象,她那马夫长得可俊了,做事也稳妥,当初孟老爷子还说?,等二娘子出了嫁,便把他派给三公?子,可惜,有一日送货的?途中,遇上了劫匪,死了……”

这回不等晏长陵再问,倚在门外听了半天的?白明?霁,走了进来?,先他一步问道?:“婆婆听谁说?的?他死了?”

婆子起身见了礼,便道?:“消息是孟老爷子亲自说?的?,错不了。”

城外小院。

翌日便要到?宫中上任了,孟弘早早收拾好了东西,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喜忧参半,不知道?这一条青云路,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

父亲过世后?,孟家一日比一日败落,家中唯一一个能撑起来?的?,便是大姐。

可祖父并非支持他去投靠白家,而?是让他靠自己的?本事,“自己走出来?的?,每一步才会踏实?,即便退后?一步,脚下也能踩实?了,但靠人情讨好的?前途则不同,稍微一阵风刮过,你脚下便会踩空,跌入悬崖,万劫不复。”

晏侯府的?人虽待他客气?,但当初父亲教会他的?道?理,他没忘。

往后?的?路如何,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努力。

明?日头一日上任,万不可没有精神,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正要入睡,门外突然响起了几道?敲门声?。

这处院子是孟挽买下来?的?,里面就只住着他们姐弟俩,孟弘道?她是担心?自己,过来?有事要嘱咐,忙起身披了一件衫子,同门外的?人道?:“门没关,二姐姐,进来?吧。”

房门从外被推开?,果然是孟挽,心?里提着一盏灯,进来?也没关门,轻声?问道?:“还没睡觉呢?”

孟弘如今才二十多岁,刚成亲不久,还有些?大男孩的?青涩,摸了一下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诶,睡不着。”

“担心?明?日?”孟挽也没往里走,站在门口处。

孟弘没否认,“横竖也睡不着,二姐姐进来?坐吧。”

孟挽没动。

孟弘见她半天没进来?,只顾瞧着自己,纳闷道?:“怎么了?”

“我带你见一个人。”孟挽突然道?。

这一路上,她带自己见的?人数不胜数,孟弘没觉得有何奇怪,只是这天色都黑了,对方是谁?非要在晚上见。

“你先换身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一刻后?,孟弘从屋里出来?,孟挽已备好了马车,在车上等着他了。

见她竟是要出去,孟弘更好奇,上来?马车便:“二姐姐要带我见谁?”

孟挽没回答,“到?了后?,你就知道?了。”

马车一路去往闹市,停在了福天茶楼的?后?院,两人一下车,便有下人来?接待,恭恭敬敬地将二人引入了二楼的?雅间?,雅间?的?位子垫高了不少,帘子一拉开?,底下大堂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孟弘皱眉道?:“二姐姐今夜是请我来?听戏?”

孟挽还是没告诉他,只让他看着堂内。

孟弘一肚子狐疑,虽说?喜欢听戏,可日子并非合适,正要起身回去,孟挽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对他道?:“开?始了。”

一阵欢呼的?铜锣和快板声?传来?,戏子登上了台。

堂内一时涌入了不少人。

孟弘被孟挽拽住,只得先坐下,兴趣却不大,目光在台上扫了一圈,再看向台下,无意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孟弘一怔,紧紧地盯着那张脸,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惊愕地转过头,“二姐,那是……”

“没错。”没等他质问,孟挽自己承认了,“是他。”

她面色淡然,似是早就知道?了,且两人必然已联系上了,孟弘不敢相信,疑惑地问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孟挽一笑?,“是啊,我对父亲妥协的?结果,便是父亲把他杀了,再让他变成了一个废人,你们所有的?人都容不得他,也容不得我,我就是孟家的?一块污渍,想把这块污渍抹干净,只有杀人。”

孟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知道?那人的?死与父亲并没有关系,“二姐,你是忘了,他是被匪贼所害。”

孟挽冷笑?一声?,“是啊,父亲就是这么骗你们,也是这么骗我的?。”轻声?问他:“你知道?他如今是谁吗?”

孟弘脑子一片茫然,摇了摇头。

孟挽介绍道?:“陛下身边的?第一总管,李高。”

她吐词清楚,声?音缓慢,每一个字都落入了孟弘的?耳朵,孟弘被这一道?惊雷,炸得痴呆,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陛下身边的?第一总管……

这一路上,他不是没听过此人的?名?字,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进宫那日,从皇帝口中得知这位总管,曾在他面前替自己美言过,心?头还万分感激,想着有机会,定要好好谢谢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要感谢的?这位大总管,会是他。

他不是死了吗?他怎么就进了宫,还爬到?那个位置。

第一总管……

孟弘猛地一个机灵,心?头大震,他是太监?!

看孟弘的?反应,孟挽知道?他想到?了这一层上,轻声?道?:“他不是被劫匪所杀,是被父亲雇人所害,那些?人在杀他之前,动用?了私刑。”孟挽的?声?音突然哽塞,换了一口长气?,轻笑?道?:“就因为他爱错了人。”

“父亲觉他配不上我,便要把他毁了。”

孟弘已被这些?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几年前,姐姐在看到?他时的?反应,与你一样,她知道?……”孟挽脸色陡然一便,眸子里夹杂着愤怒,恨声?道?:“她明?明?知道?是父亲害了她,可她还来?劝我,要我为父亲着想,要我把他忘了……”

“她一辈子爱而?不得,怎能知道?什么是至死不渝,要我怎么忘?我与他能走到?今日这步,我们付出了太多,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了,若能成功,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一家人在一起。

底下的?人似乎感应到?了两人的?目光,抬头望了过来?。

与孟挽的?视线对上后?,李高微微一笑?,隔着人潮声?,虽没说?话,可那目光里全是温柔,须臾低下头,从身旁牵出了一位七岁左右的?孩童。

孟挽在看到?那位孩童后?,眸子里蓄着的?一汪眼泪,再也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孟弘呆呆地盯着那位与孟挽七分像的?孩童,一道?又一道?的?惊雷,接二连三地劈下来?,他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孟挽。

可在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后?,不用?再问,便也猜到?了那位孩童是谁的?孩子。

难怪她当年会妥协,去了庄子一年。

可这还不是最震惊的?。

孟挽又道?:“他是当今太子。”

孟弘看着孟挽足足有十来?息,突然猛晃了一下头,站了起来?,颤声?道?:“你疯了,你是疯了……”

说?着便要走出去,他要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