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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了太后的殿内,见白明霁也在,正好,还从未好好瞧过这位白家大娘子。

能让晏长陵和岳梁为了她大打出手的小娘子,一定不是凡夫俗子,打量其容颜确实乃万里挑一的美人,谈吐举止得体,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静,无论是与晏长陵,还是岳梁,似乎都?配得上,倒也能理解晏长陵了,换位思考套在自己身上,如今要是有人看上了太后,或是太后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自己与他的反应只怕一样。

难得见上一回,且还是自己兄弟的媳妇儿,皇帝怎么也要好好招待一番,回头?让李高把刚得来的几只梭子蟹给?蒸了送来。

李高笑着应了一声:“是。”又?道:“陛下,这蟹得到八九月才肥妹,早上送来的那?几只个头?小。”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拿出来招待,怕他失了面儿。

皇帝正犹豫,太后却道:“梭子蟹是云湖里出来的吧,这头?一批哀家倒是想尝尝,皇帝难得有这份孝心,你?就照他的意思办。”

李高垂目应道:“是。”

躬身退出去,面上的神色一瞬起了变化,笑意褪尽,眼底冷冰,唤来了守在外?面的一位太监,“知会御膳房,把梭子蟹蒸了。”

那?太监一愣,“总管……”

李高面色平静,“去吧。”

午膳时,太后、皇帝、白明霁、太子共四个人,可一盘梭子蟹呈上来,独独少了一只。

皇帝疑惑地?看向?李高。

李高忙解释道:“这几日天气热,一早送过来,御膳房的人还拿冰养着?呢,谁知还是死了大半。”

只剩下了三只。

四个人,该怎么分?。

皇帝不贪口腹之?欲,正欲让出来,立在太子身后的太监,低声唤了他一声,“殿下。”

自朱家倒台,朱嫔死后,太子彷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极为懂得看人脸色,在皇帝开口前,先道:“孤不爱吃蟹,总管分?给?皇祖母,父皇,晏少夫人吧。”

皇帝微微一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叫到了跟前坐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吝夸奖,“咱们太子长大了。”

太子好久没被皇帝这般夸过,心底很是高兴。

面上的受宠若惊,皇帝看在眼里,心口莫名一酸,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最近对他的忽视。

朱氏虽可恨,却是太子的母亲。

丧母之?痛,于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是很大的打击,他这个当父皇的,应当给?予安抚才对。

为了弥补,皇帝亲自剥下蟹肉,放在了太子碗里,“吃吧。”

立在他身后的李高脸色微变。

太子看着?跟前的一碗蟹肉,也愣了愣,“父皇……”

皇帝冲他一笑,“尝尝,鲜不鲜。”

久违地?从皇帝脸上找回了温暖的笑容,太子眼睛微微泛红,道了一句,“多谢父皇。”在皇帝慈爱的目光下,把那?碗蟹肉吃得干干净净。

皇帝转过身,等?李高拿水来净手。

一向?稳重的李高,今日却像是走了神,待皇帝转过身来了,才反应过来,忙从边上的太监手里接过了铜盆,递到了皇帝跟前,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倒是平稳,“陛下,蟹壳锋利,当心伤了龙体,往后交给?奴才们便是。”

皇帝没在意,正要净手,突然想了起来,回头?看向?了太后,“儿臣……”

太后眼皮子一跳,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不领他的情,把那?蟹交给?了身后的宫女?,“剥了吧。”

皇帝只好作罢,净完手李高又?递上了帕子。

一来一去,一会儿的功夫,再回过头?便看到太子的嘴角生出了几颗红点,似乎身上痒得厉害,正抬手挠着?脖子。

皇帝眉头?一皱,“太子怎么了?”

太子生怕自己扫了兴,忙摇头?道:“儿臣没事。”

李高则道:“今日天热,太子殿下又?在外?面放了半日的风筝,莫不是长了痱子,奴才先带殿下敷些药……”

“什么痱子。”太后打断,“太子只怕是吃不得蟹,赶紧宣太医来吧。”

竟还有这等?事。

皇帝没反应过来。

白明霁倒是见过这样的人。

上辈子孟挽也是如此,吃不得虾蟹,一吃身上便会长红疹子,是以,嫁入白府后,府上的厨子很少买虾蟹。

此病类似于荨麻疹,但比荨麻疹更为厉害,发病起来轻则痒几日,重则没命。

一顿午膳,因太子发病,闹得人仰马翻,太监手忙脚乱地?把太子带回了寝宫,皇帝也一道跟着?去了。

终于安静下来,太后一点都?没受影响,招呼白明霁继续用饭,讽刺道:“太子七岁了吧,如今才知道不能吃螃蟹,也是稀奇。”

荣嬷嬷及时止住她?,“娘娘,食不言。”

宫女?把螃蟹剥好了,搁在太后跟前,太后没动,也没让白明霁动,使?了个眼色,荣嬷嬷便上前把那?蟹给?撤走了。

太后虽贪吃,但有一桩,不是自己的人做出来的东西?,绝不会进口。

且就算是自己的人做的,用之?前也会让人试吃。

当年被先帝刚带进宫那?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做了她?的替死鬼,从那?之?后她?便愈发小心谨慎,极为惜命。

太子今日就是个例子,可见进口的东西?绝不能马虎。

白明霁也没什么胃口,早早便搁了筷子,在得知太子无碍后,没再留,同太后辞了行。

太后送她?出去,两人快到门口了,白明霁才想起来,又?问太后:“娘娘最近的身子当真可好?小病小痛也没有?”

太后狐疑地?看着?她?,“怎么,怕哀家早死?”不等?白明霁出声,便道:“放心,哀家好得很,倒是你?,孟家的事情,怕没那?么简单。”

白明霁知道,“多谢娘娘。”

“谢什么?哀家当年只身一人进宫,没有娘家没有背景,个个都?想来当哀家的娘,可哀家没有乱人祖宗的毛病,捡了你?这么一个干女?儿回来,哀家若是连你?都?保不了,还有什么用?”

是啊,上辈子若是白太后还在,孟挽必然不敢对她?动手,以太后护短的性子,自己要平白无故地?死了,掘地?三尺,她?也会把人揪出来。

想起上辈子她?死后,自己连到跟前上一炷香的机会都?没,白明霁又?愧疚又?难受,突然上前抱住了太后,低声道:“娘娘千万要保重。”

她?不仅是自己的靠山,也是她?想要保护的人。

白明霁性子一向?冷淡,即便与太后情同亲人,也从未这般与她?亲近过,太后被她?这一抱,人都?懵了。

等?她?走后,胃上的那?阵恶心再次泛起时,太后心头?莫名地?发了慌,不怕亲人不联系,就怕亲人突然的关怀,忙问荣嬷嬷,“适才来给?太子瞧病的哪个太医?”

这头?回到殿内,皇帝也从太子那?回来了。

来的是皇帝的御医,开了外?敷内服的方子,总算止过了太子身上的痒。

见皇帝面色沉郁,一副担忧的样,太后揶揄道:“那?螃蟹可是皇帝令人做好,自己剥给?太子的,不关哀家的事,皇帝若来同哀家兴师问罪,要哀家赔你?一个太子,哀家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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