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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霁没想到他还在这儿,且等了一宿,上前走去他?身旁,唇角抿出?来?的笑意,挡住了面上的疲倦,轻声问他?,“怎么没回去?”

晏长陵看着她强打起来的精神,闷了一夜的心,半丝不见?晴朗,神色怏怏然,也没起身,道:“喜欢呆着。”

他?这副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开心。

白明霁大抵也知道是何原因?,自己昨夜忙起来?确实?忽略了他?,凑上前逗他?,“怎么了,吃醋了?”

“我吃他?醋作甚?”晏长陵没看她的眼睛,起身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袍子,慢条斯理地道:“虽说同样都没了母亲,但我身在?晏府,自小就没过过苦日子,他?嚼馒头时,我正吃着山珍海味,他?寒窗苦读之时,我坐在?明亮的书院内,捧着最新的书本,听京城内最有名的老生讲学,旁边还有小厮打扇,而他?,一路艰辛爬上来?,最后只?剩下孤苦伶仃一人,如此凄惨了,我为何要吃他?的醋?”

白明霁立在?他?身后,听他?一番自证,目光探究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先?前不知,如今算是又了解了他?的一个习性。

死鸭子嘴硬。

白明霁点头,“郎君既然没吃醋,那便最好。”

顿了顿,目光带了一丝歉意,“我可?能没那么快回去,大理寺内走水,没那么简单,岳老夫人死得蹊跷,我……”

晏长陵微微一笑,打断她,“看出?来?了,能理解,你比我这个指挥使还忙。”

白明霁被他?的话一堵,没再往下说,知道他?多半是在?介意,但不太会哄人,且她眼下也没时间,上前轻拽了一下他?袖口,“那我先?去忙了。”

晏长陵连头都懒得点了。

突然明白了她喜欢自己什么了。

皮囊不错,加之自己是她的夫君,身份也不错,图个省事。

她的喜欢是浅显的,表面的,像是上辈子没体会过的东西,这辈子拿来?玩一玩,打发她无聊的时光,可?有可?无。

玩得尽兴了,来?逗一下他?。

失去了,也不过是皱一下眉头罢了。

倘若晏家还是走了上辈子的那条路,他?不用想,她还是会做出?与上辈子同样的路。

虽说他?并不在?乎,也不需要她来?在?为晏家陪葬,心头却有些?空荡。

若是换成他?岳梁呢。

她会抛下他?,另择出?路吗。

猛然回过神来?,倒觉得自己矫情了。

这辈子既然已经回来?了,又怎会让晏家去上辈子的老路。

及时行乐的不仅是她,自己也是。

喜欢本就该浅显,莫不成当真还要爱得生离死别。

没必要。

白明霁见?他?沉思,不说话也不走,劝道:“郎君还得去锦衣卫当值,先?回去换身衣裳……”

“我这么大个人了,不用娘子操心。”面上的郁结一扫而光,恢复了往日的潇洒,说话间看到了从屋内出?来?的岳梁,人都来?了总得上前打个招呼,扫了一眼他?头上绑着的孝布麻绳,小娘子手法挺不错,结也打得不错,和她的衣带一个系法,视线收回落在?他?脸上,拱手行了一礼,“岳大人看上去不太好,还请节哀,上回钱家岳大人连夜赶来?解了我晏某的围,今日岳大人有难,晏某不能袖手旁观,你这院子确实?需要人打理帮衬。”回头看向?身后的白明霁,“正好我夫人贤惠,又是个热心肠,见?不得人受苦,这两日便借你一用。”

不等岳梁回应,晏长陵说完后转身,经过白明霁身旁时,面色瞧不出?半点不悦,目光却没有去碰她的视线,和声道:“我先?回去了,别太累。”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人走远了,岳梁才看向?白明霁,经过一夜,脸上的颜色缓了许多,低声道:“昨夜多谢,我这里已差不多了,你在?这儿终究不妥,还是回吧。”

白明霁没走,“待老夫人下葬再说。”

“当年?我利用老夫人接近你,她把我当成了岳姑娘,如今这最后一段路程,就让我扮演完。”

白明霁侧头问他?:“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昨夜看着大火肆虐吞噬,人也如同下了一次地狱,在?火海里面历练了一番,醒不过来?,熬了一宿,如今才有了些?许意识,岳梁点头,低声道:“多谢。”

白明霁道了一声不必见?外,“老夫人已经安置妥当,你这边可?有线索,查到是何人所为?”

岳梁垂目,哪里需要什么线索,不过他?手头办的案子威胁到对方。

思及此事,岳梁正好有话要问她。

樵风却提着食盒走了过来?,“主子,大娘子,该用早食了。”

岳梁道:“先?放着吧。”

樵风有些?为难,求助地看向?白明霁,两人累了一夜没歇息,不吃东西怎么行。

白明霁了然,转头同岳梁道:“我有些?饿了,先?用饭?”

岳梁沉默了一下,点头。

樵风面上一喜,就知道主子会听白大姑娘的话,忙把吃食送回了岳梁的院子。

白明霁对岳梁的屋子并不陌生,求他?办事的那段日子,时常前来?叨扰。

进屋后,丫鬟打了水上前来?伺候两人洗漱。

白明霁漱了口,拿帕子抹了一下脸,精神了许多,正要走去桌前,突见?一旁的妆台上摆着几个匣子,许是大火过后,底下的人在?清点烧毁的东西,匣子正打开着。

里面放着一枚平安符。

她认得。

只?因?她送给他?的时候不慎掉入了摊子上的水粉上,上面沾了一团胭脂,抖也抖不掉。

一枚符而已。

没想到他?还留着。

白明霁还记得当初给他?那枚平安符时的心境,确实?有过想要嫁给他?的意思。

找人办事便要拿出?诚意,见?他?对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自己也欣赏他?做事的果断,她与晏长陵尚未成亲,亲事并非不能悔,本以为岳梁会答应,但他?却故作不知。

她从不勉强人。

也绝非会回头之人。

不喜欢,那就再去找一个喜欢她的。

如今再看这一枚符便也只?是一枚符,没有了任何意义?。

走去桌边时,岳梁已替她盛了一碗粥,白明霁接过,坐在?他?对面,用了半碗,见?他?还没动?,便道:“岳大人吃不下,不必勉强自己。”

岳梁确实?吃不下,等着她用。

见?她搁下了勺子,下意识掏出?一张绢帕,朝她递来?。

白明霁顿了顿,没去接。

家里那位明显在?吃醋,她还是知道分?寸。

既然岳梁对老夫人的死已有了眉目,她也不用再操心。

重?新回来?,知道了母亲身亡的真相后,她便不会来?打扰他?,两人之间唯一能维持走动?的,只?有老夫人,如今老夫人一走,以后她也不会再来?了。

岳家姑娘扮久了,多少有些?入戏,临走前劝了一句,“岳大人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便娶了吧,好好过日子。”

尽孝道延续香火也好,找个陪伴也好。

岳梁听出?了她话里要辞别的意思。

是啊。

她已成亲了,不是从前的白家大姑娘,她是晏家少奶奶了。

不会再来?了。

他?没什么好怨的。

若是倒回两年?前,他?依旧没有勇气迎上那晚她看向?自己的那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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