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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废物’动用上死士,这一身的伤,是没准备留活口了。

白明霁看向依旧坐在那,稳如?泰山的钱首辅,脸色一沉,冷声问道:“府上可有大夫。”

钱首辅良久才睁眼,抬头同钱大爷道:“把屋里的药箱拿出来吧,里面有金疮药,先与二位止血。”

这是不打算放人走,也不打算放人出去了。

适才几人进来的同时?,所有的房门都已经关上了。

钱大爷早就面如?死灰,抬头看向周清光手里的弯刀。

到了这一步,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样,周清光的一只?胳膊慢慢地放了下来。

钱大爷转身去屋内取出药箱。

白明霁扶着白星南坐在一旁地上,待钱大爷取来药箱后,找到了里面的金疮药,并?没有立马给白星南用,而是从周清光手里夺过弯刀,一刀割在了那名半死不活的死士身上,再揭开药瓶,把瓶内的药粉洒在他伤口上。

此举,便是不再相信钱家人。

钱首辅面色维持着平静,今夜发生的一切,彷佛都不会让他内心惊起半丝波动。

对面的晏长陵在片刻的沉思后,也当什么都没发生,继续问适才还没问完的话,“请问钱首辅,梁钟此人,是个?怎样的人?”

钱首辅一头白发坐在那,精神比适才好了许多,目光在适才进来的几人身上流转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至于晏长陵所说的那个?人,几乎没去多回忆,名字刻在他脑子里已多年?,是愧疚,是噩梦,纠缠了二十年?,脱口便能说出来,“此人乃我最得?意的门生,天资聪慧,文韬武略,才学不在我之下。”

晏长陵又问:“钱首辅认为凭梁钟的品行?,他会舞弊吗?”

钱首辅听?着他的询问,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对面几人的身上,尤其是白星南,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像。

年?纪不符。

换了口气,钱首辅摇头回答了晏长陵的话,“不论?结局如?何,旁人是如?何评价他的,我是始终不信,他会舞弊。”

此话钱首辅是盯着白星南说的。

可此时?白星南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半点力?气都没了,面色如?何,也瞧不出来。

适才的药洒上去,死士身上伤口并?没有出现恶化,见没有毒,白明霁撕开白星南身上被血染红的布料,洒上药粉,再用白纱替他包扎好。

处理完了白星南,又朝周清光走去。

周清光吊着一只?胳膊,瘫坐在一边,见她要与自己包扎,慌乱地看向自家主子,面色尴尬,“嫂子,我,我自己来……”

话还没说话,白明霁已上手,撕开了他破烂的衣袖。

晏长陵懒得?看,收回视线,没再耽搁,“承蒙首辅抬爱,将此案交于晚辈,晚辈不敢辜负您的期望,现如?今已查出了大公子之死的真?相,但结果,恐怕并?非钱首辅所愿。”

钱首辅目光收回来,再次落在他脸上,道:“是吗,还请晏世子告之。”

“晚辈还是说出杀害大公子的真?凶吧,好给钱首辅一个?交代?。”晏长陵说完转过身,看向身后的钱家大爷,同他道:“那夜大公子所见之人,并?非只?有三人,他的父亲,钱大人,你也见过他吧?”

见钱大爷面色本就难看了,闻言愈发苍白。

晏长陵惋惜地叹了一声,“本也天衣无缝,没有证人,没有动机,谁又会怀疑到你这个?生父头上,但偏偏不巧,大少奶奶那夜前去找过大公子,虽说没有看到钱大爷你,是如?何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的,却无意之中听?到了你们父子俩发生着争吵。”

从适才裴潺带着白家二公子进来的那一瞬,钱大爷便知道钱家的这一场劫难,到底还是来了。

而这几日?伪装出来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面如?黄蜡,身子摇摇晃晃一阵,伸手堪堪扶住了跟前的抱柱。

晏长陵又问他,“能让大爷,忍痛杀了自己最有出息,且刚得?了麒麟儿的亲生之子,想必一定是有比他命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不知钱大人,能否告诉晏某,那日?大公子所收的礼物到底是何物?”

听?到再提起大公子,钱大爷悲痛到几乎要晕厥。

谁都知道钱家一族门楣兴旺。

上一辈有首辅,他这一辈,自己也不差,父亲百年?归去,自己便是内阁一员,后辈中也不缺继承人,他的嫡长子大公子,从小没让他操过心,天资聪慧,被同辈中人视为楷模,曾是钱家的希望,也是他的骄傲。

可唯一一点,他固执。

经受不住半点风浪。

无论?自己同他分析了利害,告诉他,是对方埋下的圈套,可他听?不进去,反过来质问自己,“父亲既然知道,为何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如?今还要孩儿与你们一道堕入歧途?食他们骨血而活吗?”

他试着解释,“你可知道何为家族荣誉?”

他满脸失望地看着自己,心意已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先生在三岁时?便教与我,人以诚为本,盗取他人为窃。”

见他非要进宫请罪,情?急之下,又或是怒气攻心,冲动而为,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儿子那双看着他的眼睛,起初的惊愕慢慢地化为释然,像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用尽全力?尽了自己的孝道,唤他一声,“父亲。”

最后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死后,钱大爷就没有合过眼,一面是家族的未来,不仅是他一人,后宅内的子孙,包括他刚出生不久的孙子,他们的将来。

一面又是巨大的愧疚和?悔恨。

两道山压下来,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此时?尘埃落地,灾难终于降临,倒是解脱了一般,身子缓缓地顺着柱子跌下来,哪里还能说出话,只?呆呆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不说话,晏长陵大抵也猜出来了,“当是一封信。”

“信上应写?了当年?钱首辅,盗取自己弟子梁钟的答卷,得?了探花之位的真?相。”晏长陵看向钱首辅,“对方的存在,钱首辅应该早已知道。”

钱首辅比起钱大爷,镇定得?多,二十年?的时?间,从翰林院的编修坐上了内阁首辅,其中的城府和?手段自不用说。

此时?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晏长陵又道:“大公子不比钱首辅与钱大人,早年?或许经历过磨难,知道富贵险中求,体会过人间疾苦,明白家族命运的重要,大公子出生在官宦世家,你们给了他优渥的日?子,更让他拜了前太师为先生,习来一身正气,眼里容不得?沙子,得?知此事?后,找上自己的父亲,想要将此事?揭发,自去陛下面前请罪,钱大爷劝说无果,为了保住钱家,最后只?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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