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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康口中的嫂子,此时正在院子里逗娃。

钱家大?奶奶也是一人前来,手里?抱着孩子,小小的人儿尚不懂人间的悲欢离别,吃饱了便睡,白明霁见?到时,睡得香甜。

刚过月子的娃,脸上才退了红,没有先前看到的那位肉团子白胖,却更?为粉嫩。

睡着了,小嘴还会蠕动,往外?吐泡泡。

不知是年龄到了,还是上回钱家的那肉团子勾起了她的瘾,白明霁如今对这样的奶娃,越看越喜欢,夸赞道:“真可爱。”

听闻此言,大?奶奶神?色却高兴不起来,眉目间的悲愁这几日都未曾抚平过,无奈道:“到了如今,也就只有少夫人说他可爱了,满月当日,死了爹,这辈子身上都要背负一个克父的名声了,旁人见?人都巴不得远离呢。”

白明霁不信这些,“大?人之?间的阴谋鬼胎,为何要怨在孩子身上?”

钱大?奶奶愣了愣。

两人的年纪相仿,先前也听说过这位晏家少奶奶,容貌绝色,擅长作画,还能武得一手刀枪,曾好奇,白家大?娘子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方才能让晏世子舍去一众爱慕者,而择了她,昨日一瞥,便也明白了。

美人分很?多种,但骨相美气韵美的却很?少。

这位少夫人两者皆有,且身上那股冷静淡然,是大?多数内院女眷没有的。

包括她自己。

前不久白家也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白尚书?丢了命,白家命数到底中断,却没从她身上瞧出半点自卑和自苦来。

如今不过两句话?,又化解了她内心的些许苦闷。

是啊,关孩子何事?呢。

刚出生便死了爹,他怎不可怜呢,若是再在他身上架一道克亲的枷锁,叫他往后如何活。

丈夫没了,只剩下她这个娘了,自己总不能再舍去他们,大?奶奶想了这几日,埋在心头的疑惑,一直解不开,顾忌了所有人,但谁又来替她和这孩子着想呢,才这么小个人儿?,鼻尖一酸,肿胀的眼睛内又有了水雾,哀声道:“原本?晏指挥查案,我这类内宅之?人,不该过问,可自己好好的丈夫死了,到底心头着急,冒昧地过来问一声少夫人,大?公子的死,可有进展了?”

白明霁知道她是看中了自己是晏长陵夫人的身份,故意引她过来,但案子的进展她确实不太了解,“回头我帮大?奶奶问问。”

钱大?奶奶点头,背过身抹了一把泪,顺便瞧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便低声道:“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说,可思来想去,孩子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孩子也不能背负无辜的名声,府上人都说那夜夫君只见?过金公子和四?弟,可我亲眼瞧见?,他那夜还曾见?过大?爷。”

白明霁一愣。

钱大?奶奶咬着唇,极力掩饰住悲痛,回忆起了那夜的情况,“我见?他迟迟不归,放心不下,便找了过去,到了书?房外?,见?到了大?爷在与他说话?,父子俩人脸色都不好,我当是朝中发生了大?事?,便没上前去,想着等他忙完后,自会回来,谁知道这一等,竟是阴阳相隔了……”

没有梁家的案宗,手里?的案子便得重头查起,太费时间了。

底下养了一堆的人,关键时候,还得靠自己的夫人。

晏长陵沉默了一阵,突然抬头问沈康,“如今明白了吧?”

沈康一脸疑惑,“属下该,该明白什?么?”

晏长陵很?愿意分享自己的经验,小娘子出去有一阵子了,还没回来,他去找找,起身一面往外?走,一面同沈康道:“娶媳妇儿?,就得娶个能干的,虽说你?以后要找到你?嫂子这样的,几乎不可能,但只要心中有了愿望,多去烧几柱高烧,找个差不多的,还是可以的。”

沈康:“……”

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气,沈康拍起了马屁,“主子说笑了,嫂子这样的小娘子,这世上,唯有主子方才能相配。”

这话?就好听多了。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对面长廊底下,浩浩荡荡地走来了一行人,前头那位不正是一脸寡相的刑部侍郎,裴潺。

不喜欢钓鱼,竟喜欢听丧。

晏长陵立在那没动,看着对方走到自己跟前,才一拱手,客气道:“区区一桩案宗,怎还敢劳裴大?人亲自跑一趟。”

裴潺一笑,却并没有给他任何东西,点头回了一礼,“晏指挥,别来无恙。”

他总不能当真是来吊丧的。

谁都知道,他裴潺六亲不认,朝中没有一个党派能攀扯到他身上,与岳梁并称为二煞。

煞气重的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受欢迎。

是以,这些年,京城所有世家的红白喜事?,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最近倒是奇了,他裴潺连去了两家。

先是白家,再是钱家。

看出了他眼里?的质疑,裴潺一笑,“晏指挥索要的卷宗,裴某虽说不便带出来,但晏指挥的心中的疑问,裴某可为你?解答。”

这恩情就大?了,晏长陵怕还不起,为难道:“裴大?人又不喜欢吃鱼。”

“无妨,我家里?的猫喜欢。”

晏长陵:……

“那晏某便借花献佛,在此院招待大?人了。”

裴潺所说,与沈康同钱家大?爷那里?听来的相差无异,二十年前,梁钟乃天和年间的进士,后来参加殿试,被查出科举舞弊,自绝于地牢。

据卷宗所记,出现了两份梁钟名字的答卷。

这可属于特大?舞弊的案件了。

晏长陵问了一句裴潺,“梁钟此人如何?”

裴潺摇头,“这个裴某恐怕帮不上忙了,毕竟二十年前,裴某还只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晏指挥若是想了解此人,倒不如去问问钱首辅?”

梁钟是钱首辅的学生,先生对学生,必然最为了解。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裴潺来得快走得快,桌上的茶水一滴没碰,像是当真只是为了给他晏长陵一个面子,过来走个过场。

出去时,正巧碰到白明霁回来。

不知为何,白明霁一看到这位裴大?人,心就莫名地慌。

此时竟还在这儿?遇上了。

目光神?色,都不太好。

先前裴潺不知道她的敌意来自哪儿?,如今知道了,甚是无奈,同她一笑,摊开了说,“白大?娘子放心,裴某一向只与将死之?人打交道,对活人不感兴趣。”

白明霁:……

就这德行,白明霁想敲破白明槿那颗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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