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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的白?太后,并非皇帝的亲生母亲,眼下的年纪也不?过才三十二三,当年能?把先帝迷得不?顾后宫各主的反对,坚决将其扶上?皇后之?位的人,容颜自是不?用说,本就是一副妩媚的皮相?,加之?先帝多年的恩宠,养出了一身的雍容,那份艳丽在?纸醉金迷里一泡,如今华丽得灼人眼睛。

就连皇帝的后宫在?她面前,都像是个陪衬。

当年得势之?时,京城内不?知多少贵妇往她跟前凑,想要巴结攀附,其中便有白?家,她一个都没看上?。

最后瞧上?了白?明霁,许是觉得跟前姑娘眼睛里的决绝和寡淡,是她没有的,怀揣着几分欣赏,将其收入膝下。

两年来,虽只差个了名声?,但所有人都知道,白?家的大娘子有个干娘太后。

这位白?太后向来是个直性子人,从?不?怕得罪人,一开口便遭了身后的嬷嬷一句提醒,“娘娘……”

到底是死了人,太后面色收敛了一些。

嬷嬷忙上?前同白?明霁道:“大娘子莫怪,娘娘就这脾气,心头担忧娘子,紧赶着出了门,一时也没能?寻到素衣……”

太后倒不?稀罕她这样的圆场了,直接打断道:“他白?之?鹤是个情?种,要去地下找他那位小?妾,怎么着?还得要哀家替他避讳?他算什?么东西,好大的面儿啊。”偏头摸了一下头上?的宝石翡翠,极度同情?白?明霁,嗟叹道:“可见摊上?这么一位糟心的爹,有多可怕,倒不?如像哀家这样,一身干净,是祸是福,自个儿做主……”

嬷嬷深吸一口气,已经无话可说了。

太后回头索性解脱了她,“你出去吧。”

白?明霁同她见了礼后,领着她坐上?了软塌,重生回来,倒还是头一回见她,想起前世她突然暴毙,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得知消息时,她已经被皇帝葬入了先帝的皇陵,连根香都没来得及替她点上?,自己?便也跟着去了。再见到活人,白?明霁盯着瞧了好一阵,没在?她脸上?瞧出半点病容,才松了一口气,温声?问她:“娘娘今儿怎么来了?”

“哀家不?来,就凭白?家老祖宗的为人,尚书大人的丧事一过,往后可还有人踏你白?家的门?”

以她的脾气,是不?想同白?家人沾上?半点关系。

但白?家再烂,也是这丫头的娘家,太过于凋零,她在?晏家的地位也会跟着受影响。

要说正事了,把一干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出去。

走?到了这步田地,白?太后也不?同她兜圈子了,直言道:“还算他聪明,那张圣旨上?没有落印,这要是落了印,哀家和你恐怕都得换个姓了。”

谋逆之?罪,诛九族。

诛完了,京城内这姓白?的,还有几个?他白?之?鹤还能?像今日这般置办灵堂,体面下葬?

不?拖出来鞭尸,都是好的了。

白?明霁一直在?等,昨日那人进宫后,至今没有回来,不?清楚宫中是什?么情?况,迟迟不?见官兵上?门,心头便知白?府应该躲过了这一劫,如今亲耳听到消息,彻底落下了那口气。

白?之?鹤死了,只是一条命。

白?家上?下,可有好几十条人命。

前世晏长陵没回来,这道圣旨是秘密送去了边沙,计谋达成了,自是销毁了,不?会留下任何被抄家灭族的证据。

白?之?鹤为国公府铲除晏家出了一份力?,成功搭上?了国公府那条船,想必上?辈子后来的日子,也不?会差。

这辈子中途却被突然回来的晏长陵一搅和,计谋夭折了,没成功。

白?家没陷进去,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料到白?太后会知道这事,但也没太大的震惊,白?明霁并非是锯嘴的葫芦,该奉承的时候,也会奉承一两句,“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

白?太后对她这话很?受用,不?免又再告诉她一件事,“昨夜你家世子爷在?陛下跟前喝了个烂醉,一堆的胡话,把你夸上?了天……”

白?明霁一愣。

夸她?

夸她什?么。

见太后盯着自己?从?上?到下一番打量,眼神也古怪,不?觉有些毛骨悚然,不?由警惕起来,“娘娘这么看着我作甚?”

太后一见她这硬邦邦的样儿,便彻底放弃了,“哀家就知道,你与‘温顺’二字沾不?上?边,是他故意?抬举你了。”

不?等白?明霁消化她那话是何意?,太后又道:“你家那位世子爷昨夜与陛下饮酒,错过了落钥的时辰,昨儿宿在?了宫里。”

宫里?

白?明霁愕然。

这不?乱套吗,死了一回还不?长记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再去找死?

太后见她完全不?知,忍不?住皱眉,“他夜里去了哪儿,你不?知道?你倒是心大……”

“放心吧,哀家已差人送回晏家了。”白?太后没逗她,“下回别再让他在?外面随意?喝酒,就他那样的公子爷,在?战场上?是匹狼,能?要人命。一旦放在?姑娘堆里,就是个人人窥觊的猎物?,一屋子的宫娥就等着他醉得不?成人事,亏得有哀家在?。”

说完起身,“哀家来了一趟,也够意?思了,多待下去,引了人来,倒是给他白?家的面儿了。”

人快到门口了,白?明霁终于反应过来,追了几步,问的却是,“娘娘怎知道,他昨儿醉在?了陛下寝宫?”

她一个太后,大晚上?去陛下寝宫作甚?

太后脚步一顿,似乎也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回过头审视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哀家就不?能?有个眼线了?”转身拖着长裙,从?廊下经过,一溜烟儿地不?见了人影。

睡了一觉,又被太后造访了一回,白?明霁彻底精神了。

让金秋姑姑打了水来,洗了一把脸,收拾完出去,外面吊丧的宾客已陆陆续续上?门。

她已经嫁了人,如今顶着晏家少奶奶的名分,白?家的守灵谢客自然用不?着她来,由白?家二爷和白?星南招待。

闲着也是闲着,想去瞧瞧今日都来了哪些人。

人刚到灵堂,便见到了太后适才口中所说的那头猎物?,昨日那身让他得意?了一日的飞鱼服终于舍得脱下来了,换上?了一件月白?圆领素袍。

衣袖上?戴着一道青纱,标志着他身为白?家女婿的身份。

人群来往,他越站越偏,很?快退到了众人察觉不?到的角落,抱着一对胳膊,猛打了两个哈欠,不?多时似乎再也撑不?住了,眼皮子往下一耷拉,头也垂到了胸前。

瞧来昨夜是真醉了一宿。

白?明霁走?了过去。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跟前,晏长陵像是惊弓之?鸟,一瞬把头弹了起来,见来人是她,神色又一松,如获大赦一般往她跟前走?了两步,肩头对着她的肩头,并排着用视线比划了一番,还没等白?明霁想明白?他想要干嘛,他突然偏过身子,把一颗头稳稳地搭在?了她肩膀上?。

两人的身高,果?真很?配。

压过来的头倒是不?沉,白?明霁受到的惊吓却不?小?,当下愣了愣,板着脸道:“你起开。”

“太困了,让我靠靠。”那人又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人瞧着像什?么话,白?明霁不?乐意?了,脚步往外挪,恨不?得把人摔下去,可他一颗头像是粘在?了她肩膀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不?由气结,去瞪他。

一张脸此时就搁在?她的肩头上?,转头便能?瞧见,银冠下的发丝乌黑,梳理得整整齐齐,从?这个角度去瞧,额头格外饱满,两排眼睫一合上?,犹如两柄展开的羽毛扇面。

太近了。

近到能?看清他眼皮下被包裹住的一双眼珠子。

突然滚动了一下。

白?明霁心也跟着漏了一拍,正要挪开视线,及时瞧见了他眼睛底下的一片乌青。

看来确实很?疲惫。

白?明霁把脖子扭向一边,没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