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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倒一点都不见外,埋头扒完一碗饭后?,问身旁的丫鬟要了水来净手,之后?便慢慢地剥起了虾。

众人虽不说?话,眼睛却在盯着。

餐桌上的这类虾子,不过是用来装点档次,真要吃起来费时又不雅观,见他剥了满满一碗,本?以为要自己享用,岂料他头一转,递给了一旁的白明霁,“吃吧。”

一时众人面色各异。

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偏过了头。

当初许下这门亲,还是白太后?保的媒,说?是说?两家皆为武将之后?,乃门当户对,可暗地里谁不知道?,两家的地位相差千里。

世人都道?白家有了造化。

但这份造化,并?没有起在点子上。

在京城内站住脚的世家,大多靠的都是姻亲之间的帮衬和关照,谁不指望着家里的姑娘,能攀上一户好人家。

若是换做家里的任何一位姑娘,白老夫人此时的心境都会不一样?。

但偏偏这样?一桩背景了得的婚事,落在了那?位已骑在家中所有人头上的长女身上,便是如?虎添翼,助长威风了。

不仅起不了作用,回头还被?她?反噬。

昨日与她?叫板,便是例子。

这一切的祸根,说?到?底,还是因为大房这头没有个带把儿的,若是有个公子哥儿撑着,何至于一家人还被?一个嫁出去的姑娘捏在手里。

于是,老夫人道?:“今夜大家都在,正好,有件事要与你们商讨。”

白明霁来这里吃饭,本?没打算动筷。

阮姨娘怀三娘子那?会儿,很喜欢吃虾,见父亲给阮姨娘剥虾,自己便给母亲剥。

后?来三娘子出生,继承了阮姨娘的口味,一顿饭只?吃虾子,见父亲剥虾给白楚,她?又给阿槿剥。

不仅如?此,她?还比谁剥得快。

父亲给阮姨娘剥一个,她?便给母亲剥两个。

父亲给白楚剥两个,她?便给阿槿剥三个。

一个劲儿地给她?剥,横竖要比那?两个人吃得多。

头一回看到?剥好的虾子,放在了自个儿的面前,感觉很奇妙,一时只?顾盯着旁边人的侧脸了,老夫人说?的头一句话,她?没听见。

老夫人继续道?:“这件事我?老早就在想了,一直没找准时机,咱们白家一族自幽州搬来京城,已有百年?,鼎盛之时,立了五六家门户,后?来搬迁的搬迁,走得走,到?了咱们这一辈,人丁愈发凋零了。眼下大爷跟前又没个哥儿,这一脉也就相当于断了根,大夫人走了两年?多,我?瞧你也没有续弦的打算,如?此,便从二?房跟前过继一位哥儿给大房,将来也能有个族谱,有个捧香火盆的人,不至于断了根。”

说?完便唤了一声,“云文,星南。”

白明霁明白了。

今夜这顿饭,是为过继。

被?唤的白大公子和白二?公子,惶惶起身,各自相望,显然事先并?不知情。

倒是白尚书,白二?爷,二?夫人一脸平静,想必是事先已经商量好了。

话已经说?出来了,老夫人便不再多耽搁,直接问两人,“祖母问你们,你们谁愿意去你大伯跟前尽孝?”

大公子白云文自来是个没主见的,看一眼大爷,又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为难得手心都冒汗了。

若是为了自己今后?考虑,必然是选大爷白尚书,但要是自己先说?出来,倒显得他急于抛弃自己的父母,怕父母心寒,说?他没有孝心,纠结得肠子都打了结,“我?……”了半天,头一转,把难题抛给了二?公子白星南,“先看二?弟的意愿。”

白星南原本?还想着有兄长在,轮不到?自己做决定,这一来,也慌了。

但他是个实心眼儿,旁人叫他干什?么,他一定就会做出个结果,左边看一眼白大爷,后?边看一眼自己的父母,最后?视线竟然瞟到?了白明霁身上,一对上她?目光,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冷不丁一滑,这一滑又滑向了她?旁边的晏长陵。

晏长陵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白星南被?这道?笑?容照得心头突然一暖。

他脑子愚笨,先生骂他,同窗也不喜欢他。

唯一一个说?自己是他朋友的,便是这位姐夫……

横竖都要选,与其让兄长为难,不如?他先开口,“我?,我?选大伯。”

话音刚落,一旁的白大公子便是一怔,错愕地看了过来。

脸色有些白。

没想到?自己纠结半天,他倒是毫不犹豫地选了一条好路。

顿时又后?悔了起来,为何自己要顾忌那?么多……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做了选择,便就这么决定了,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改了族谱,把白星南划在了大房的名下。

二?爷和二?夫人一直没说?话,直到?白星南同二?爷和二?夫人磕头叩谢养育之恩时,二?夫人没忍住,突然抱着他哭了起来。

白星南似乎这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怕是伤了父母的心,慌忙道?:“母亲,就算孩儿去了大房,您还是我?母亲。”

二?夫人摇头,只?搂着他,道?:“往后?去了你大伯跟前,一定要争气。”又抬头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白尚书,目光里的一抹不甘划过,咬了咬牙道?:“这孩子虽说?资质差了一些,但心思单纯,还请大哥往后?好好教导。”

说?完,二?夫人便推开白星南,起身先走了。

二?爷见她?情绪不稳,跟着追了上去。

之后?便是白星南对白尚书磕了头,彻底认在了大房名下。

一场过继仪式结束,众人纷纷散去。

大房跟前没有哥儿,府上的人都知道?二?房的两个哥儿迟早都会有一个过继到?大爷膝下。

三娘子白楚也不意外,对她?来说?,过继谁都一样?,眼下她?只?想为姨娘讨回公道?,见这一场大事好不容易结束了,白明霁已起身往外走了,一把抓住了白尚书的胳膊,“父亲,姨娘她?死的……”

而白尚书经过一场过继后?,多了一个儿子,似是累极了,打断了她?,“你身上还有伤,先回去歇息。”

白楚哪肯罢休,哭喊着道?:“父亲,姨娘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大理寺分明就在包庇,您看不出来吗,旁人不知,父亲心里难道?不清楚,那?冯姨娘的身形与容貌皆与姨娘不同,府上也并?非黑灯瞎火,小厮又怎么可能认错……”

刚出门口的白明霁,脚步忽然一顿。

接着里面便传来了白之鹤一声呵斥,“够了!”又吩咐丫鬟,“把三娘子扶回屋里!”

一顿饭,天色早就黑了。

金秋姑姑已铺好了床,特意备了两床被?褥,素商也留在了白家,一道?伺候两位主子。

热水备完好一阵了,白明霁却坐在软塌上,迟迟不进去。

“娘子。”金秋姑姑走过去轻声催道?。

白明霁瞥向一旁喝茶的那?人,知道?今夜他是铁了心的不走了。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适才那?一碗虾,让她?彻底没了赶人的底气,头一偏:“你先,去洗。”

晏长陵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盏,然后?装模作样?地望了一眼外面挂着的一轮明月,“月亮都升这么高了?时辰过得真快啊。”

白明霁眼皮一抬,瞟着他。

晏长陵转身进了净房。

小娘子似乎格外喜欢鲜花,自己那?浴池里便被?她?摆了三五个花瓶,瓶里全是时下的鲜花。

这里也是。

连浴桶里都洒了花瓣……

早年?京城流行男子簪花,见许多男子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他欣赏不来,还曾笑?话朱世子,“今日戴花,明日尝花,越来越像个小娘子。”

如?今被?鲜花围绕,实在不习惯。

忍了忍,逼着自己脱下衣衫,没入桶内。

甜腻的花香味儿熏得他头晕脑胀,可一样?东西?能受到?众人的追捧,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等他收拾完出来,外面已没了人。

金秋姑姑禀道?:“娘子有事要忙,让姑爷先歇息。”

晏长陵也没问她?去哪儿了,多半猜到?了她?今夜不会消停。

白明霁正在冯姨娘的院子里。

冯姨娘走后?,院子便空了出来,丫鬟也没了,夜里连盏灯都没。

素商这丫头杀个人转眼便能忘了,可胆子却着实小,还怕黑。

白明霁本?是让她?带路,结果变成了自己走在前面,素商躲在她?身后?,还颤抖地问她?:“娘子,你说?冯姨娘到?底还在不在?”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灯笼被?她?拿在手里,白明霁看不见路,索性夺了过来自己照着。

“在还好,不在可就麻烦了。”素商眼睛都不敢睁开,神神叨叨地道?:“娘子,咱们进去会不会看到?可怕的一幕?”

白明霁在白府时,几乎不曾来这儿,抬头找着主屋,随口一问,“哪一幕。”

分明很害怕了,素商还忍不住念了出来,“一打开门,冯姨娘就在咱们跟前……”

话没说?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声猫叫,素商顿时吓得尖叫。

白明霁:“……”

“再这样?,你就回去。”

素商立马闭住了嘴。

白明霁找到?了主屋,门没上锁,抬脚踢开,里面什?么都没有,骂了素商一句大惊小怪,吩咐道?:“看看冯姨娘衣裳放在哪儿,都翻出来。”

白楚说?得没错,冯姨娘和阮姨娘两人的身形细看并?不一样?,那?小厮既然与冯姨娘私通,对其必然熟悉,不可能认错。

除非那?夜两人的穿着打扮很像。

阮姨娘出事之前,二?夫人曾去她?院子送过衣裳。

二?夫人此人一向势利,看不起妾室,与阮姨娘的关系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