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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夫君。

永宁侯府世子,晏长陵。

回来了?

一个本该半年后死在战场的人?白明霁思绪彻底乱了,讶然地盯着嬷嬷。

嬷嬷见她这反应顿时一噎,先前听二夫人背地里数落,说她莫不是她忘记自己已嫁了人,如今瞧来,还真给忘记了。

走过去一把搀扶住她胳膊,待扶上马车后,便立在窗前板着脸道:“有几句话,少奶奶或许不爱听,老婆子今日也非得说了,少奶奶已是出嫁的人了,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跑,这不得体,先前便也罢了,如今世子爷已回来,还望少奶奶往后谨记自己的身份,论起规矩,少奶奶还是京城姑娘们的楷模呢……”

这话多少带着揶揄。

上辈子在晏家住了一年,白明霁参加过的家宴,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夫君不在,她顶多算半个晏家媳妇。

与晏家人的相处,主打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不相干的人,她懒得费神。

放在往日,尽管晏家有人对她这番目中无人的行为看不顺眼,但奈何理亏,嫁过来就让人家守了空房,加之她身后的那位白太后,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如今世子回来了,总算有人治她了。

怀揣着这般心思,嬷嬷今儿要叮嘱的话格外多,到了晏家,等白明霁从马车上一下来,张嬷嬷便跟在她身后继续说教,“院子里的奴才,原本是伺候世子的人,纵然一时不合少奶奶心意,好歹也是十来年的老人了,少奶奶不该将人撵了。”

言下之意,如今人回来了,我瞧你怎么交差。

见白明霁一句不吭,张嬷嬷心中暗自感慨,这人啊,万不能太傲,总有栽跟头的时候。

想起先前她一副天灵盖上长眼睛的样,如今倒是巴不得这关头上闹出个事情来,好让世子瞧瞧,娶的是尊什么样的菩萨。

盼什么来什么,两人的脚步刚上竹院长廊,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隐约能听出是白明霁跟前的金秋姑姑。

张嬷嬷心头一跳,这也太灵了,眼睛里生了光,嘴里却装模作样地道:“有什么天大事还值得吵一番,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

脚步不觉走到了白明霁前头,到了人群背后,双手往胸前一叠呵斥道:“这又是怎么了?”

二夫人刚派过来的姚姑姑被拦在门外,也不知道金秋说了什么,气得她脸颊发红,回头见是张嬷嬷,这下有了底气,声音也大了,“嬷嬷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今儿世子爷回来,二夫人好心让咱们的人过来帮忙打扫,谁料这门前多了一道门神,把咱们拦在外,不让进了。”

张嬷嬷听明白了。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又是老一套。

上回被撵的几个奴才告到二夫人跟前,二夫人好心好意找上门来调解,白氏以头疼要歇息为由,让二夫人吃了个闭门羹。

张嬷嬷把目光看向了金秋姑姑,也不指望她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人进去。

果然金秋姑姑道:“别说是张嬷嬷,今日就算二夫人来了,这赶出去的奴才,岂有再请回来的道理。”

说的是姚姑姑身后的一位丫鬟。

那丫鬟原本是屋里伺候世子爷茶水的人,名唤玉珠,人是机灵,但话太多,白明霁喜欢清净,便把她调去了后厨。

后厨婆子多,适合她唠嗑。

但她不愿意,跪在白明霁跟前哭,问她自己做错了什么,与其被她这般羞辱,不如放她走。

本以为她是世子的人,白明霁不敢处置,谁知白明霁竟成全她,当场把牙行的人叫了过来,玉珠吓得大哭求饶,二夫人听到消息把人拦住,暂且收在了自己屋里。

今日八成是听说了世子回来的消息,打了要来诉说冤屈的主意。

金秋姑姑死活不放人,几人便端着水盆,拿着扫帚堵在门口。

张嬷嬷一听金秋姑姑如此说,转过身便对刚下长廊的白明霁,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容来,“奴才无能,还是少奶奶处理吧。”

众人这才瞧见刚下穿堂的白明霁。

个个脸色微变,垂目往后退。

众所皆知,这位少奶奶不好惹,旁的主子动了怒,摔个东西骂上一顿便也罢了,她不是,但凡被她抓到错处,那便甭想再呆在院子里了,一次机会也不会给。

玉珠不久前才领教过。

鼓起勇气抬头,便见白明霁正冷眼盯住她,“你还有话说?”

触到她目光,玉珠心头便是一跳,脖子又缩了回去。

换做往日她确实不敢再来,今日不同,有人替他撑腰,硬着头皮冲出去跪在了院子中央,摆出一副要升堂伸冤的架势,同她叫嚣:“奴婢不服。”

金秋姑姑没见过这等子死皮赖脸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会子天晴,能跪了。”

然而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能说得过姚姑姑,却没玉珠的口才,反倒被玉珠蛇缠棍子缠上了,“奴婢知道姑姑读过书,说起话来走路绕小道,总要拐个弯,殊不知这墨水喝到了肚子里,五脏也被染了色,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技不如人,没有姑姑一根筷子拣花生米的本事,这才惹了少奶奶不快,要来发落奴婢。”

一顿夹枪带炮,说金秋姑姑挑拨了。

有了上回的教训,玉珠明白当奴才的万不能同主子对着干,这回学聪明了,把矛头对准了白明霁的陪嫁姑姑身上。

“你!”

金秋姑姑气结。

当初就因为这点,娘子才容不得她。

抬眸看向白明霁,见其一身占了雨雾,没功夫同她掰扯,“娘子先回屋更衣,她愿意跪着就跪着吧。”

若是上辈子,白明霁或许会杀鸡儆猴。

重生回来,她背负着血海深仇,定不是来管这些鸡毛蒜皮之事,这屋子的主人既然已回来了,该如何处置随他。

正要进屋,那玉珠竟不依不饶了,大声哭喊起来,“奴婢跪着无妨,只等少奶奶消气,今儿就算是跪死,奴婢也认,奴婢生是竹院的人,死是竹院的魂。”

最后两句抬高了声音,竟叫得比烈妇还贞。

白明霁转过身,倒好奇她哪里来的底气,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对面廊下的卷帘内传来,“谁要死了?”

惊蛰雨水缠绵,檐下装上了一排厚重竹篾卷帘,挡了雨雾也挡住了视线,待细风过,吹得帘子起伏,里面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在一众人的注视下快步走了出来。

是位年轻公子,青色剑袖圆领袍,手握一把银枪,从踏跺潇洒踱步而下,举手投足一股少年将士的干练,五官却不似武将的粗矿,白皙精致,唇角的一抹笑彷佛天生。

有些熟悉。

白明霁愣了愣,不就是打马溅了岳梁一身泥水的那人。

没等她反应,跪在院子里的玉珠如同见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梨花带雨般地哭诉,“世子爷,求世子爷替奴婢做主……”

白明霁又怔了怔。

实则她并没见过晏长陵,新婚当夜她头上的盖头刚被掀开,门外便来了宫人,等她抬头时,只看到了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边沙之地,竟能养出这样的细皮嫩肉。

倒不是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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