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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说这种话, 分明就是说她狠毒。

可是,贺香莲什么都没有做,他说这种话, 简直就是没良心。

陈皮呵呵,别开了脸。

扭头之前,还冲着贺香莲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

贺香莲被那个白眼刺激地整个人都要疯了,她跳着脚骂:“当初你跟那个寡妇好了, 说走就走。咱们这大的孩子才七岁,最小的孩子也才四岁,你简直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你倒是去外头逍遥了, 可有想过我们母子几人在村子里要怎么度日?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也该不管不顾把孩子和两个老人给你抛下!”

她想到那些年受的委屈,眼泪滚滚而落, “心软的人就活该吃亏,活该被欺负吗?”

说到这里, 贺香莲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事情发展到现在, 贺香莲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长相挺好, 在成亲之前,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有些后生在家里不愿意上门提亲情形下, 还会悄悄拿礼物来送给她。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长相好,嫁人之后,陈皮跟她也好过一段,但是后来他就变了, 跟着一个寡妇离开,为这 , 贺香莲经常被人笑话。

就连陈家老两口都说她看不住自己男人,一点本事都没有。

不过,贺香莲并没有泄气,因为在陈皮离开了之后,村里不少男人都冲她示好。后来有了胡大锣,往她身边凑的男人才少了许多。

胡大锣对她百依百顺,村里的那些男人虽然不再往她身边凑,但只要她求上门,就很少会被人拒绝。

贺香莲在男人跑了之后,有情有义的帮他守着家里,养大了孩子,又照顾老人。不止一个人在贺香莲面前夸她是个好女人,说能娶到她是福气。

她在外头被人追捧,偏偏陈皮不这么想。

夫妻之间闹到如今,贺香莲也不想留在这里继续和陈皮过日子,但是她已经在这个家里奉献了几十年,手头没有什么积蓄,又辛苦将孩子养大,如果现在离开,那就等于过去近二十年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这让她如何甘心?

可要是不走,她就得继续被陈皮嫌弃。

说真的,贺香莲真不觉得自己比白寡妇差。

首先她比白寡妇长得好,也比白寡妇能干,最要紧的是,她不像白寡妇那样在外头勾三搭四。

贺香莲冲动之下想要走,但理智回归,她心知自己不能离开陈家。

儿女都在这里,她这把年纪的人了,跑回娘家再嫁,男人那边肯定有儿孙。与其跑去伺候别人一家,还不如留在这里伺候自己的儿女呢。至少,儿女是亲生的,以后肯定会孝敬她。

这夫妻之间的相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贺香莲自认为对家里付出良多,至少比陈皮要多,她在陈皮面前,完全硬得起腰杆子。

“陈皮,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一天光吃不干,懒货一个。如果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贺香莲说着说着,又哭了出来,“自从嫁给你,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你要是想跟寡妇跑,找干嘛去了?为何要等我生下孩子之后你才走?几个孩子捆住了我的手脚,我为了他们,真的什么都干了,辛辛苦苦帮你把孩子养大,帮你伺候二老,现在你居然……你怎么对得起我?你就没有良心吗?”

贺香莲扯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既然咱们互相看不上,就别住在一个屋了。”

陈皮无所谓,他实在是太痛了,实在是没有精力跟人吵架,干脆就那么趴着。

陈婆子听到这话,忍不住了。

儿子伤得这么重,必须要有人在旁边伺候,王大夫都说了,最好是少动弹,养上半个月再下地。

都是亲戚,王大夫不会骗她。

也就是说,如果想让儿子不留病根,至少要躺半个月,而在这半个月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陈婆子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不可能随时伺候在儿子身边。

在这个家里,男人不会伺候人,只剩下几个女人。陈婆子精力不够,两个儿媳妇伺候公爹……还不够让人笑话的呢。至于陈阿秀,她是个姑娘家,女大避父,都不该同处一室,更指望不上。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贺香莲一个人选。

“我不管你们怎么吵,也不管你们互相看不看得上。就算要分房睡,那也得等老大好转了之后……”

贺香莲当场就气笑了。

她不愿意离开,但是要留在家里,就得有点自己的脾气,要不然,凭着陈皮对她的讨厌,说不定哪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娘,我这些年也算是有情有义吧?当然了,我是自愿留在陈家的,也是自愿为家里付出这么多,说到底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儿女,但是,你们也别太过分了。陈皮这一身伤是怎么来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合着他在外头找女人被揍得半死,完了还要我来伺候?”

贺香莲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干。从今往后,陈皮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你们别想让我伺候他。”

陈老头都忍不住了:“他是你男人,你不伺候谁伺候?”

贺香莲险些没被气死,那些年陈皮不在家里,老两口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结果她这个亲女儿在亲儿子面前,屁都不是。

“你们要是不怕我三更半夜掐死他,就可以让他和我睡一个屋。”

此话一出,陈家二老面面相觑。

他们一时间弄不明白儿媳是不是开玩笑。

陈皮这会儿有了些精神,抬眼道:“娘,我都说了她是个毒妇。把她弄走。”

陈婆子被儿子气得跺脚:“香莲走了,谁伺候你?”

陈皮张口就来:“去找白氏,给她一点工钱,让她来照顾。”

陈婆子:“……”

儿子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真要是这么干了,陈家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看你还是不够痛,自己个儿趴着吧。”

*

陈家二老强势的把儿子送回了房里。

贺香莲看他们这么无赖,干脆抱了铺盖搬去了女儿的房间。

想让她照顾陈皮,做梦!

陈皮身边没有人,吃喝拉撒都不太方便。他恨家里没有把白寡妇接来,一天要闹好几场。

贺香莲要去忙地里的活……不是她不想歇着,而且家里欠着这么多的债,老两口的一把年纪,肯定指望不上,陈皮跟个废物一样,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如今受着伤还要花银子抓药,等他还债,那简直是做梦。

当下讲究父债子偿,尤其家里欠的这些银子都是为了给兄弟二人办婚事才去借的,在这样的情形下,陈皮还不起这些银子,债主肯定会来找兄弟二人。

与其说贺香莲是帮陈皮干活,不如说她是为了自己的儿女着想。

就在贺香莲带着两个儿媳妇和儿子去地里忙活的这段时间,陈婆子要费心费力照顾儿子,陈老头时不时就坐在儿子床边跟他谈心……夫妻俩希望儿子早日振作起来好好过日子,不要一心想着找女人。

家里的人都忙,谁都没发现,陈阿秀有了些自己的想法。

陈阿秀在镇上丢了人,她知道自己的名声很差,平时都不好意思出门。

但是,她也不可能永远关在自己的屋子里,有时候家里的长辈还要让她去地里送饭。

就在这段时间,有一个年轻的挑货郎经常来村里。

其实村子里离镇上不远,几乎衣食住行用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镇上买到。而货郎卖的都是比较新奇的东西,比如城里的点心和糖,还有各种新出的绣线。

陈阿秀经常被指使着去买东西,一来二去的,就和货郎熟悉了。她手上多了些铃铛链子,头上多了各种发带,袜子也变成了新的。

这些变化不大,一心忙着去地里干活的贺香莲根本就没发现。

等到某一日她早上起来,发现身边已经空了,被子都是冰凉的。贺香莲摸了一把被子,倒没有多想,以为女儿是去厨房做饭了。

等她起来,发现厨房没有人,贺香莲又去茅房找了找,整个院子都翻遍了,她又喊了几声,还是不见女儿的身影,也没听见女儿应答,她心里渐渐不安,立刻去找了公公婆婆。

“阿秀不见了,都不在家里,咱们家人分开去找找吧。”

老两口听到这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有没有可能是跟小姐妹一起进山了?”

山上有不少野果子,还有不少野花,村里的人闲来无事可以去地里摘些野菜,也会去林子里捡菌子。

“不会,如果进山,她要跟我说。”

贺香莲语气慌乱又笃定。

看到她这模样,陈家老两口后知后觉地发现到了不对劲。

陈婆子皱眉瞪着儿媳:“那可是你的亲闺女,别乱说话。”

“正因为阿秀是我的亲生女儿,所以我发现人不在了之后没有去外头到处询问,而是回来跟你们商量着找人。咱们分几路,一个人去地里,一个人往镇上追,然后再去周围林子附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贺香莲真心希望女儿不是偷偷跑了,这倒不是她心存侥幸,而是陈阿秀的东西虽然少了一些,但是衣服和被子都在。

如果是私奔,至少衣衫要带吧?

然而,半天过去,村子里没人看见陈阿秀的行踪,地里没有人,今天也没有人进山。

事到如今,陈家人不得不相信,陈阿秀已经被人拐带着离开的事实。

贺香莲很不愿意把这件事情闹大,但相比起女儿的名声,她认为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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