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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皮这些年只在城里做生意,虽然也辛苦,但比不上种地,他看着要比同龄人白上几分,也显得更年轻。

陈婆子立刻上前去扶住儿子,她满脸惊慌地看向大夫:“怎么流这么多血?会不会有事?”

大夫看了顾秋实一眼。

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陈皮是被胡大锣打的,这样的情形下,陈皮受了伤,那问胡大锣要点补偿本就在情理之中。

而讨要补偿,那自然是伤得越重越好。

大夫都已经打算好了把伤势往重了说,可看到陈婆子这样,他又怕自己说太严重先把这老人家给吓死了。

陈婆子年纪不轻,万一被吓出个好歹,那可不是开玩笑。

罢!

比起讹诈别人,自然是一家人的安危要紧。

陈老头也追着问:“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很严重?”

大夫见二人满脸焦灼,彻底打消了讹诈的念头,实话实说:“没多大的事,这只是皮外伤,一直不醒,可能是被热着了。”

得了这话,陈家二老瞬间放松下来。

贺香莲则是跪在了陈皮的身边,此时才敢放声大哭。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

陈皮害怕家人不接纳自己,原本的打算是回到家里再清醒过来。但看到爹娘如此担心自己,就连妻子也对他毫无怨恨,于是悠悠转醒。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比记忆中苍老了不少的家人,心情复杂不已。

“娘。”

陈婆子听到儿子唤自己,总感觉是在做梦,她满眼的惊喜:“我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家了呢。”

她喜极而泣,趴在儿子身上哭到浑身发抖。

陈老头也挺激动,双手都在颤抖,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贺香莲则是用手捂着嘴哭。

一家人都很激动,等到陈家兄妹三人赶来,又哭又笑。找了路旁的马车回家。

上马车时,陈皮额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也是到了这时候,兄妹三人才知道,亲爹头上的这双原本是没有的,是被胡大锣打了。

“你凭什么打人?”

陈阿志冲到杂货铺里。

陈阿伟紧随而至,抓着放在柜台上的一个酒坛子就要砸。

顾秋实出声:“你砸也行,记得付钱。若是不付,咱们就公堂上见。”

他语气冷冷淡淡,眉眼不是特别狠,但陈阿伟有些被吓着了。他最近这些日子正在筹备婚事,结果家里的银子不多,母亲跟他说银子都赔给了胡大锣。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把这笔银子讨回,但好话说尽,甚至都跪下磕头了,胡大锣也不接话茬。

这男人软硬不吃,陈阿伟一时间还真的不敢砸。

可是这坛子都抱起来了,就这么放回去,那也太丢人。

一时间,陈阿伟尬住了。

还是贺香莲反应最快:“阿伟,把东西放下。”

陈阿伟愤愤地把酒坛子往柜台上一放,转身就跑。

等到陈家人离开,看热闹的众人才渐渐散去。

高大丫在院子里听到了前面的热闹,急忙忙赶了过来,看到一家人簇拥着陈皮上马车,她低声问:“这一家子,以后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吧?”

那可不一定。

陈家人绝对不会舍得给他的二十两银子,顾秋实将陈皮叫回来,不过是想把这水搅的更浑一些而已。

“你试过嫁衣了吗?”

闻言,高大丫有些羞涩。

那嫁衣是托人从城里带回来的成衣,很是华美,光衣衫本身就要十几两银子,高大丫绝对没这必要。镇上的好多姑娘出嫁,都是租的红色嫁衣,有一些甚至是穿着自己的新衣。

自己做的衣衫不可能只穿一次,顾及着平时还要穿,自然就不会太过繁复,再怎么也不如租来的好看。

而买来的这一套,比那些租的还要好看。

“我试过了,大小差不多,就是腰宽了几寸,大娘可以帮忙改。”

顾秋实颔首:“那鞋子呢?”

鞋子是量好了尺码再买的,大小刚好。

高大丫有些不安:“会太贵了点,那一套嫁衣都可以买个院子了,要不咱们退了它?”

“不行,这是我的一片心意。”顾秋实眼眸深深,“我要是没银子,也会让你将就。但我手头还算宽裕,你别想着替我省,我不会饿着你的。”

高大丫忍不住笑了:“你不觉得我败家就好。”

“怎会,东西是我买的,要败家的是我。”顾秋实笑看着她,“你想不想去城里?”

高大丫摇头:“家里挺忙的,不去了。”

顾秋实颔首:“那我就让人带点货来,等成亲之后,咱俩再一起进城。”

闻言,高大丫有些意外,她知道进城一趟不容易,以为这一次错过之后,想要进城大概要等好几年。

顾秋实看出了她的意思:“以后我们搬到城里去住。”

听到这话,高大丫心中狂喜。

与其说她想进城去住,不如说她是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当年的那些事情虽然没有被传出去,但她的心里一直提着……说不定哪天她的名声就会被高青山给败光。

当年的事情,始终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大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如果换到城里去住,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她,镇上的人即便知道了,也说不到她的面前。

“可是想要在城里站稳脚跟,要花不少银子。”

“不用你操心,我会安排好。”

*

马车到了陈家院子之外,村里的人才知道陈皮回来了。

一时间,好多人都过来打招呼。

主要是觉得稀奇,陈皮去城里,一晃都十多年了,大家都以为他会在城里过一辈子。

陈皮知道这些人面上笑着跟他打招呼,心里说不定在看他的笑话。但是,他以后要在村里常住,不好跟这些人翻脸。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到过这种人对他的态度。比起他猜测的爹娘和妻子都不接纳他,如今的情形已经很好了。

只是陈皮头上受着伤,陈家二老这么多年和儿子重逢,特别想和儿子单独谈谈,很快打发了众人,将儿子扶进屋子里躺着。

“这次回来,你不走了吧?”

陈皮点头:“儿子不孝,以前年轻的时候想事情太简单,前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回来时你们已经……梦醒后,儿子立刻收拾了包袱回家。走的时候还跟他们大吵一架,云娘不愿意让我离开,看我执意要走,还放下了狠话。让我走了以后就再也别回去。”

“不去就不去,那个狐狸精没安好心。”陈婆子提起把儿子勾走的女人,张口就骂,“如果不是她,我们家也不会骨肉分离多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提起过去受到的苦,陈婆子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陈老头瞪了她一眼:“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

屋子里一家三口执手相看泪眼,外面贺香莲带着儿媳妇做饭,一开始的欢喜过后,她心情有点复杂。

自从儿媳进门,贺香莲那就不下厨了,最多就是烧火打下手,她出去抱引火的柴草时,忽然听到隔壁的人在说话。

“陈皮回来了?”

“ 是回来了,我亲眼看见的,说是回来孝敬爹娘。”隔壁的大娘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屑,“人家有亲儿子,就像是香莲对胡大锣,等到儿女成亲,就把人扫地出门。我看啊,陈皮肯定是被撵回来的。”

贺香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