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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裴长临这人就是看着老实,实际心里也憋着坏呢。

白天在景和堂时,景黎故意捉弄他,让他唤他哥哥,这人还死活喊不出口。

贺枕书那会儿还以为他是害羞。

结果,这不是喊得很顺口嘛。

贺枕书耳根微微有点发烫,别过头去:“原来你就想问这个,直说就好了嘛……”

他曾在云观寺与裴木匠见面,以及曾在灵鲤池许愿之事,其实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们在那么久远的过去就曾有机会结识,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件玄妙又有缘的事,开心还来不及。

之前没有告诉裴长临,其实是因为他们到府城这一路都与景黎一家同行,来了府城之后,又忙着拜访钟钧大师,去医馆看病,他没机会提起罢了。

贺枕书又给裴长临夹了些菜,与他边吃边聊,将裴木匠先前与他说的事,以及在云观寺想起的记忆,都告诉了对方。

“原来是这样。”裴长临点了点头,“难怪你忽然想故地重游。”

贺枕书轻轻“嗯”了声:“我就是想去亲眼看看。”

听人说起过往的故事,与自己亲身重游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临时起意去一趟云观寺,便是这个原因。

而事实上,他们在云观寺的确是有些收获的。

至少,他们与景黎一家结识,就是件不小的收获。

贺枕书笑道:“可惜,小时候没机会和爹爹一块去看你,小时候的你,肯定比现在可爱多了。”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什么,摇摇头:“不对,还是不见你为好。”

裴长临:“为何?”

“如果太早见面,我们不就成朋友了?”贺枕书乐呵呵道,“我可不会对朋友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如果是那样,我还怎么嫁给你呀?”

就像在府城开书肆的那位徐家公子,贺枕书由于和他认识得太早,彼此太相熟,一点超出朋友的感情都培养不起来。

如果和裴长临也结识得那么早,说不定也会变成那样。

裴长临神情似乎有些局促,他埋头喝了口汤,低声道:“不会成朋友。”

贺枕书没听清:“什么?”

“我说,不会成朋友。”裴长临瞥他一眼,耳根悄然染上了绯色,声音细弱蚊蝇,“我只要见过你,就不会只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不会变成朋友。”

贺枕书愣了下,后知后觉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你、你是说,你第一次见我就……”

裴长临轻轻点头:“……嗯。”

那时候他还病得很重,半梦半醒间,只能听见屋外锣鼓喧天的吵闹。

那是他的婚宴,可本该在外头接受祝贺的他,却甚至连喜服都没法穿,只能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等待着自己素未谋面的夫郎。

所有喧嚣与热闹,都与他无关。

就是在那时,他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屋子。

对方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走到他床边坐下,随后便不再动了。他觉得奇怪,强撑着迷离的意识抬头看过去。

看见了那个一袭红衣的少年。

少年俊秀的脸上未施粉黛,他就这么坐在床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刚从头上揭下来的盖头,眉心无意识蹙着,模样似乎有些忧愁。

那是自然的,裴长临知道他是被迫嫁来,这场婚宴,说到底只是他爹一厢情愿。

这门婚事,不受任何人祝福,不被任何人期待。

可就在裴长临朝他看过去时,后者却也恰好将视线落在了裴长临身上。

随后,他偏了偏头,朝裴长临微笑起来。

那是无比温和,又无比明媚的笑容。

好似荒野间吹来的一阵清风,万物复苏,花开遍野。

他那颗天生孱弱的心脏,头一回如此热烈地、急促地跳动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看了我一眼,然后立刻晕过去的原因?”想起两人今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贺枕书叹了口气,“我当时还以为你被我吓死了。”

裴长临:“……”

“我说笑的。”贺枕书恶作剧似的朝他眨了下眼,又问,“那你后面干嘛对我这么冷淡,我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怎么会。”裴长临低声道,“我那时只是以为我快死了,所以……”

贺枕书:“所以故意和我划清界限,对吧?”

他其实是明白的。

以前是他不够了解裴长临,以为这人天生就是个待人冷漠的性子,可现在他才知道,他不过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感情。

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为此,他不会与任何人过分亲近,也不会与任何人建立过多的感情。

贺枕书垂下眼来,忽然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前几世的裴长临,是不是也对他抱着同样的感情呢?

所以那时候,哪怕自己病到起不来床,他依旧不厌其烦,一遍遍向他叮嘱,离开之后要小心,独自在外要保重。

那些感情被他藏在心里,若非上天给了贺枕书一次又一次机会,他永远也不会知晓。

“真是个傻子……”贺枕书喉头微哽,有些说不出话来。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裴长临不知他为何忽然难过起来,只当是自己又说了晦气话,忙握住贺枕书的手,“我不说这些了,你别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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