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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瞧见他与旁的女人有说有笑,你会?不高兴么?”

有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春来枝桠早发,零星一点绿意簇簇堆在枝头,破开严寒的封锁迎来早春第一支花,章佩佩倚着廊柱望着渐行渐远的裴浚与王淑玉,忽然问?凤宁这么一句。

月坛的绿萼冒出花骨朵,嫩黄的骨朵儿包的严严实实,凤宁抬起指尖轻轻一触,是?冰凉的感觉。

“会。”凤宁如实答。

章佩佩摇头失笑,拉着她进门喝奶饮去了?。

王淑玉不愧是?琅琊王氏的嫡长?女,眼光独到,进了?养心殿第一桩事便主动揽起对接礼部的重任,要帮着裴浚追封献帝为皇帝,给二老修陵。

而这一点恰恰是?章佩佩和杨婉无法?做到的,太?后和杨首辅极力反对此事,二人不可能跟家里人唱反调。

朝中能明目张胆站在杨元正对面的,也就王家了?。

但王淑玉这个人并不令人讨厌,她忙朝务时?严谨细致,为人也很敞亮痛快,这不,陪着裴浚在乾清宫议事回?来,偷偷给凤宁等人捎了?一盘点心。

“凤宁你尝尝,这一定是?岭南来的厨子,只有岭南人做的这道萝卜糕才这般地道。”

原来御膳厨给乾清宫敬献了?点心,裴浚不爱用,赏下来了?,就被王淑玉带来给姑娘们吃。

不得不说?,这样的为人,就是?章佩佩也没办法?讨厌她。

“看不出来你还好一口吃的。”

“食色性也,好一口吃的怎么了??”王淑玉笑着回?章佩佩,边吃边在凤宁对面坐下,见凤宁埋首干活,纤指轻轻按在她翻译的书册上,慢慢调转个方向朝向自?己,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文字,顿时?头大,感慨极了?,

“凤宁,你怎么能这么厉害,你写?的这是?啥呀,在我看来,每个字都差不多,这一通篇下来是?个什么意思呢?”

而事实上,旁边隔着一册《左传》,凤宁翻译的正是?咱们大晋老祖宗的经典,王淑玉难以想象平日那些规整严密的字迹,到了?凤宁手里便成了?一串音符。

对,那波斯文不仅像蚯蚓,也像音符。

“养心殿果然藏龙卧虎。”她这样评价。

凤宁对着别?人的赞美还不是?很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害羞地抿了?抿唇,那模样便如朝花似的,又美又惹人怜爱。

王淑玉看着章佩佩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们个个都喜欢凤丫头了?,这丫头招人稀罕,我都恨不得认她做妹妹。”

章佩佩并不介意凤宁与旁人亲近,她有人做靠,凤宁没有,越多人喜欢凤宁,她往后在皇宫越安全,“你这话我可是?听?着了?,回?头出了?宫,别?人问?起李凤宁是?谁,你王淑玉可别?不认。”

王淑玉嘿了?一声,“今个儿凤宁唤我一声姐姐,往后只要我王淑玉有的,她就没得少。”

章佩佩立即推了?一盏茶给凤宁,“快快,敬她一杯茶,往后你多了?个姐姐罩着。”

凤宁捂着发红的脸,被二人弄得老大不好意思,

“别?闹了?,你们哪个不是?我姐姐,不仅是?我姐姐,还是?我的小祖宗呢。”

众人笑成一团,王淑玉问?章佩佩,

“凤宁年龄最小吗,她生辰什么时?候?”

章佩佩答道,“她进宫时?刚满十六,是?我们这一波年龄最小的,三月二十是?她十七岁生辰。”

“好,我记住了?。”

下午申时?末,薄薄一层云纱隐去了?日芒,日头如一轮白皙的圆盘挂在西边天。

乾清宫来人了?,让凤宁过去一趟。

凤宁立即整好衣冠,跟在小内使身后从遵义门出,进了?对面的月华门,绕过须弥座,上了?侧面的廊庑,从后方穿堂进了?乾清宫,乾清宫殿宇高阔,仙楼上下两?层,暖阁数间,床二十多架,皇帝可随意安寝。

内侍往东暖阁引,凤宁进去时?,里面已无大臣,独柳海伺候裴浚笔墨。

见凤宁进来,柳海赶忙退下,离开时?,将帘子也遮了?遮。

凤宁扭头看了?一眼颇有些不大好意思。

她上前来到御案旁,轻轻朝裴浚福身,“陛下,您唤臣女有什么吩咐?”

裴浚搁下手头的文书,抬眸问?她,“那册《论?语》刊印得如何了??”

凤宁回?道,“活字快刻好了?,尚在最后一遍核对中。”

“最快什么时?候能刻出来?”

凤宁略略估算了?下,“怕得二月下旬。”见裴浚眉心微蹙,又问?道,“陛下很急吗?”

裴浚颔首,“对,西域来了?一位贡臣,对咱们的刊印十分有兴趣,说?是?想捎几册回?去瞧瞧。这样吧,你去番经厂传朕的旨意,让他们赶在二月上旬刻出来。”

他说?完见凤宁欲言又止,问?,“怎么了??”

凤宁忧道,“依着流程,活字排出来后,先刊印一册,得细细核对了?无误才能继续刊印,这是?头版,可不能出差错,臣女担心赶得太?快....”

裴浚打断她,“李凤宁,这是?你该要琢磨的事,朕要的是?二月上旬赶出来。”

裴浚说?这样话时?,神?色不如以往严肃,语气也并不严苛,一双清湛的眼分毫不眨盯着她,有一种斯文的雅致,叫人着迷。

李凤宁忽然便脸红了?,“臣女明白了?。”

气氛莫名有些暧昧,凤宁暗吸一口气,再抬眸,裴浚还在瞧她,眸色欲深。

她也很令人着迷。

凤宁今日换了?春装,那厚厚的夹袄退下,换上一身修长?的藕粉补子官服,里面有一层夹绒并不冷,官服依着她量身体裁,十分合身,她身量纤细高挑,封带束在腰间衬得她亭亭玉立。

兴许是?方才小跑过来,面颊微微覆着一层红晕,衬着那水灵灵的杏眼跟葡萄似的明亮诱人。

自?开朝复印十来日,裴浚忙前忙后压根没功夫顾上她,偶尔他得空时?她不当值,想召她侍寝时?辰已不早,偶尔瞥她一眼,她立在人群堆里与人盈笑与人促狭,他心里便有些痒痒,今日人总算到了?跟前。

裴浚抬手将她带入怀里,凤宁就这么坐在他腿上背被抵着桌案,尚未坐稳那冷冽的气息已倾天盖地而来,他今日并未亲她的嘴,一开始便循着那滑腻如玉的脖颈去了?,凤宁下意识屈了?屈膝,指尖扣在他肩领低咽一声,兴许是?好一段时?日不曾有,身子格外敏锐,那股热浪溶溶荡荡,直通小腹。

这具身子已无比熟悉,他太?晓得碰她哪儿她会?受不住,滚烫的气息漫过她脖颈领口及那晶莹剔透的耳珠,雪白的衣领十分碍眼,他抬手一剥,胸前的对襟扣子几乎要崩坏,吓得凤宁猛地往他怀里一栽,将脸埋在他脖颈,“陛下,我还要见人呢。”

软糯的柔荑握住他宽厚的手掌,试图阻拦,她当然包裹不住,他忽然摊开手,十指交错而过,顺带将之?扣在她腰后,她被迫俯仰而下,这还不够,他突然发力,将她整个人掰转过去,凤宁半个身子匍匐在御案,紧接着他倾覆过来,吻上那雪白的肩头,掌也跟着探入衣摆。

身后是?一具火炉,势要融化了?她,凤宁双臂险要撑不住,像是?细竹,架不住狂风的摧残,她猛咬齿关,额尖细汗簇簇滑落,晕湿了?那还不曾批完的折子。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柳海急促忐忑的磕头声,

“启禀陛下,杨阁老去而复返...”

柳海能不明白里面在做什么么,可杨元正折返得突然,他不得不报。

殿内那年轻帝王面色冷峻,下颚绷成无比凌厉的线条,冷冷从齿关挤出四字,

“让他等着!”

柳海猛咽了?咽,立即退下。

凤宁深深闭上眼,热浪如潮水一下又一下拍打心房,她身子忍不住直犯哆嗦,在这激流冲刷下已是?溃不成军。

可身后那人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畔落下,她甚至能感受那热度要从他结实的胸腔里蓬勃而出,裴浚硬生生急刹住势头,阴沉着脸,慢慢扶着凤宁起身,幽黯的眸眼深深凝住她,交织着好事被打断的无奈和愤怒。

旖旎的开端,戛然而止地结束。

吊着那口气不上不下,换谁都不好受。

凤宁怯怯回?望他,濡湿的双眸滚荡一层酡红的光泽,这一抹光泽从她瞳仁一直蔓延至眼尾眉梢,裴浚深吸一口气,沉默地替她抚了?抚浸湿的鬓发,低声道,“回?养心殿。”等他。

随后裴浚冷然吩咐外头的柳海,不耐道,“让他进来。”

凤宁慌忙从他桎梏下逃脱,捂着衣襟往后方的屏风处躲去。

不上不下的何只是?他,凤宁也不好受,依着墙壁吐了?几口浊气,慌忙将衣襟重新扣上,这个时?候,那位名震四海的首辅已大步跨入,她目光穿透格栅那一丝缝隙落在裴浚身上。

难以想象,方才雷霆万钧的男人此刻已恢复如常,他身姿磊落负手立在御案后,云淡风轻与杨元正说?话,隐约瞥见他眉梢甚至挂了?笑,一如既往清隽优雅。

再瞅自?己凌乱不堪的模样,凤宁忽然气笑一声。

裴浚的旨意下的急,凤宁不敢含糊,顾不上回?养心殿等他,而是?趁着天色还未暗下,赶去宫外的番经厂,得让李老头想法?子加快进程。

换做别?人来催,李老头得发好一大通脾气,可来的是?凤宁,凤宁年底给他译撰了?两?份诔文,让他在妻子坟前嘚瑟了?好一阵,是?以心存感激,二话不说?便吩咐下去,加班加点把活字赶出来。

裴浚这边杨元正去而复返,当真是?有桩急事,

“陛下,臣方才回?到内阁,骤然收到一份边关密报,关系重大,遂急急禀报您知。”

裴浚听?得这,眉峰微微一紧,坐直身子,“哦,什么密报?”

杨元正面庞严肃道,“有人密报,祈王私通蒙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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