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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忽然传来滚烫的?呼吸。

似乎有人正?死死盯着她,在她耳边急促不?匀地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一声比一声激烈。

薄莉猛地睁开眼睛,转头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无比确定,刚刚有人在她的?耳边呼吸。

……会是?埃里克吗?

是?他的?幽灵,还是?两个时空在某一刹那重叠了?

薄莉虽然对物理学了解不?深,但也知道,时间只是?在三维空间不?可发?生逆转。

在更高的?维度,譬如?第四?维度,甚至第五维度,时间就像一座山,是?可以被物理跨越的?。

广义相对论里,也曾提到过这一理论。⑴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时空可能会发?生弯曲,实现“过去”和“未来”的?重叠或交汇。

也就是?说,她在2026年,感受到埃里克在1889年的?呼吸,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想到这里,薄莉呼吸一滞,从头到脚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立刻闭上眼睛,想要复现那种感觉。

但就像从梦中惊醒,想要继续做之前的?美梦一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

失望如?潮水涌上心头。

薄莉深深吸气,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强烈的?、恐怖的?、兴奋的?视线从前方?投来。

有人看?到了她。

薄莉倏地抬头。

前方?什么都没有,被注视的?感觉却愈发?明显。

即使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她也能想象出,他看?向她的?眼神——极端痛苦的?同时,又充满了某种瘆人的?兴奋。

两个时空的?流速,似乎是?不?一样的?。

不?到几秒钟,被注视感就消失了。

薄莉却莫名觉得,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甚至可能盯着她看?了一整天。

她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一口气。

同一时刻,她的?耳畔也传来一句低声询问:“……薄莉,是?你吗?”

——埃里克的?声音。

跟他平时冷冽低沉的?声线不?同,这一声询问显得急促又迫切,仿佛疯子精神错乱的?低语。

薄莉一震,迅速回头。

身后却空无一人。

这时,她忽然发?现,相较于原封不?动、保存完好的?家具,墙纸似乎是?新贴上去的?。

为什么要更换墙纸?

是?因为重新修缮过房屋,还是?因为想……掩盖什么?

薄莉想了想,从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刀,跪坐在床上,在墙纸上裁出一条口子。

然后,她两只手扣住那条口子,硬生生把墙纸撕开了!

看?清楚墙纸后面的?一刹那,她顿时头皮发?麻。

薄莉,薄莉,薄莉。

薄莉薄莉薄莉薄莉薄莉薄莉……

墙上,全是?她的?名字。

·

埃里克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薄莉的?影子真的?在纠缠他。

那天,他来到墓园,挖出她的?棺材,用手抹开上面的?尘土,掀开棺盖。

看?清楚她面庞的?那一刻,他的?体?内忽然掠过一阵冰冷的?战栗。

——里面的?人,不?是?她。

五官还是?她的?五官。

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可能因为薄莉的?灵魂已从里面离开,所以,这具尸体?变得面目全非。

但他还是?把这具尸体?带走了,以防她归来时,没有地方?寄居。

然而,即使他使尽全身解数保存尸体?,尸体?还是?慢慢膨胀、腐烂,面容逐渐变成青灰色,森白颅骨若隐若现,颌骨间隐约可见胀鼓鼓的?白蛆。

埃里克冷眼旁观,心想,如?果这时候,薄莉从这具身体?里醒来——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马戏团那些人是?如?此胆小,看?到她这副模样,肯定会跟她断绝来往。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关起来。

从此,只有他可以看?她,吻她,亲近她。

可惜,这只是?一个美妙的?妄想。

直到这具尸体?化为白骨,薄莉也没有从中醒来。

埃里克闭了闭眼,收起那具白骨,扔掉那张被尸水浸透的?床,重新打造了一张紫檀木床。

幻觉也是?从这时开始。

起初,只是?觉得有人在卧室里走动。

然后,他坐在书桌前,记录翻修房屋的?过程时,也总感觉有人站在旁边,在翻看?什么。

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了一抹模糊的?纤细人影。

就在他的?面前。

只需一眼,他就认出那是?薄莉。

埃里克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抹影子,几乎不?敢呼吸,心脏疯了似的?狂跳起来,体?内发?高烧似的?传来一阵恐怖刺骨的?寒战。

仿佛,有一只手把他的?心脏从胸腔里掏了出来,暴露在森寒的?空气之中。

但很?快,那一抹影子就消失了。

接下来一年里,他不?时就能看?到薄莉的?影子。

有时候,她是?一种感觉,看?不?到也听?不?到,只能去感受,如?同赖以生存的?氧气。

有时候,她又是?一阵寒气,迅速掠过他的?皮肤,让他心脏震颤,汗毛一根一根倒竖。

有一天晚上,他甚至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那天,他刚在她的?卧室里躺下,准备睡觉,身边忽然传来塌陷之感,暖融融的?热度,沿着床单塌陷的?褶皱,朝他包围过来。

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薄莉。

他的?手发?抖起来,竭力冷静地坐起身,幻想薄莉就坐在他的?面前,俯近她的?耳边,低声问道:“……薄莉,是?你吗?”

但还是?不?小心泄露了急促迫切的?语调。

没有回应。

她又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保存好的?她的?尸身,她无处寄居,才会在他的?面前反复游荡,拉扯折磨他的?神经。

不?知是?否太久没见到她的?原因,他的?底线在一步一步降低。

一开始,他想要永久占有她,一刻不?停地盯着她。

现在,他只希望,她能一直这样折磨他。

最好再频繁一些,让他日日夜夜都做噩梦,梦见她。

从那以后,只要她出现一次,他就会在墙上刻下她的?名字。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写?了满墙的?“薄莉”。

就像犯了某种病态的?瘾,她的?身影是?解瘾的?良药,尽管每次出现,都会加剧他的?痛苦,但又会让他甘之如?饴。

但这种良药,本身就可遇不?可求。

终于有一天,他一觉醒来,心口像被挖了一个洞,空荡极了。

自那天起,他再也无法捕捉她的?影子。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面目是?如?何扭曲可怖。

解瘾之时,是?如?何欣喜若狂,贪婪地吮吸她的?气息。

犯瘾的?时候,就有多么痛不?欲生,躁动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