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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天色昏暗,狂风无情呼啸,同一片天空下,在大冬天还要穿校服的少年人,被冻得耳朵殷红也要往学校赶。

秦居烈裹着一身寒气进了警局,他掸了掸风衣上要化水的雪粒,侧头问:“怎么样了?”

“秦队,南流市来人了,他们提交了报告,请求把肖燕肖盼俩重大在逃移交回他们市。”鼎兴大厦的铲除收尾还在继续,这番大动干戈,尾音恐怕要持续到年后数月去了,起码从老巢里缴获的无数电脑手机、上面噔蹬蹬全是对话框的网络消息,网恋杀猪盘等轻易就牵涉了全国无数人。

根据小江同学所说,他亲眼看到对话框里无数条弹窗:“用闪电贷,无抵押,极快打款,最高可贷50w。”、“虚拟货币挖矿即得财富,进群享财富老师,一对一教你炒币走上百万人生巅峰!”

无抵押、低利息等字眼充满噱头,令人血脉贲张,比现实中借贷省去无数的步骤,直接一步到位。

许多人都清楚,来之不易的钱财,自然会懂得珍惜。天上掉馅饼,来钱太过容易迅速,辛辛苦苦建立的金钱认知就会在短时间内被推翻,从而冲昏头脑,理智荡然无存。

无数人本来将信将疑,很快又被信息轰炸之后,举起手机,一步步掉入了陷阱。

那彻夜通明的赌场也是,缴获赌资太多,这些资金流动的背后也不简单,是多少家庭欠债、被泼红油漆。能摸到鼎兴大厦这个地下赌场并一掷千金的熟客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性,信息背景一调查,名下大多数卖车卖房债台高筑,很多人欠了一屁股债也要赌,他们背后又有高利贷呼风唤雨、暗中操盘的影子。小江同学只是戳破了这张网,可警方往下探,发现这张网太大了,藏污纳垢,又笼络了太多不法分子,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处理干净……

肖燕肖盼俩前科在逃已经算好解决的了。

思绪一转,秦队长颔首:“给他们批,还有呢?”

“禁毒支队那里,魏良风很固执,一直在问是谁出卖了他,他认为自己不应该落网,很想从我们嘴里知道名字,否则不肯交代他究竟是跟境外哪股势力合作。”

境外势力牵涉就大了,这个案子早从黄毛落网,直接移交给其他部门,不归他们刑侦支队管了,偏偏这个魏良风不依不饶。在警方看来,也许索要名字是假,拖延时间是真。

“……”秦居烈脚步顿了一下,望着自己的下属,黑沉的瞳孔落在对方身上,语气和眼神一样冷,“他想知道,就要告诉他?这件事我们部门不参与,让程宽自己处理。”

这一条横跨地域又流向江州市黑色链条,悄无声息在暗地里流动,给城市里的吸毒者提供了多少需求,其中牵涉到了巨大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魏良风自己铤而走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就该有预料到自己下场的哪一天。

如果一个毒枭都解决不了,撬不开对方的嘴,禁毒部门全员上下不如回去种地。秦队长口气极冷。

小警员打了个寒噤,拿起资料迅速撤了,大声道:“是,我知道了!”

秦支队长大步流星,另一个小警员走过来:“秦队,章华那案子也全部查清楚了,刚给张局确认过,一会儿光碟影像资料要送去市检了,您要不要再看一遍?”这案子在小江同学的提醒下,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细节遗漏了,唯一有一点,凶手是当红艺人,又涉及黑车、吸毒,在社会舆论方面需要谨慎才棘手了点。

秦居烈再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了才道:“快过年了,死者家属的抚恤金,催促年后一定要到位,其余还有其他事没?”

“还有还有!”

……

一直忙碌到正月前,写好案情报告、整理好卷宗,脚不沾地的警察局才松了口气,陆陆续续开始准备放假。秦居烈也去局长办公室批假,前几年没给他休,今年必须批了。

张局长打哈哈,打了个虚虚下压的手势,“小秦啊,你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你也清楚。当年你太年轻,多少人不服你,你脾气又硬,我压了多少弹劾非议,前两年让你过年不休假,这不是想你多做点实绩吗?”当时正处在市局青黄不接,老人逐渐离开一线,新人又没几个能撑起队伍,秦居烈这个从分局调来的自然崭露头角,入了法眼。

饶是如此,这升迁还是惊人。

不到三十就破格提拔的支队长啊,副处级,局里二把手,在整个江州市里公安系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风言风语一直没断过。如果不是秦居烈实在锋芒太盛,本人履历十分传奇,他从出道至今参与太多重案,连破奇案,一路来亲手捕获的悍首匪徒数以百计,力压无数老人,凡事亲力亲为,身居高位后依然勤勉,升迁速度又怎么会那般快,用坐火箭来形容也不足为奇。

张局本人也唏嘘,以前小秦顶多脾气是稳重,后来直接往威严深沉发展,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脾气好压不住内外声浪。

“今年呢?”秦居烈眯起眼睛,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谁见了心底都怵两下。他也不想翻旧账,不过一年365天无假,连续三年,现在可坐稳了?

张局懂他眼神的潜台词,迅速话锋一转,“休!今年绝对给你休!”

他不含糊,把结案报告往旁边一推,先拿出批假条,拿起钢笔就开写,这假条不光要手写,警务系统也要录入,这一写酣畅淋漓大方得很。末了还笑眯眯地打量他,善意调侃道:“也是该放假了。”

张局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态随意又亲昵,带着过来人的打趣:“今年回去过年,顺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你跟蒋飞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多不像话。”

“蒋飞那小子都要三十了,玩心还重,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想法,喝酒抽烟胡吃海喝一个没落下,他那副德行,哪个姑娘敢找他。而你不同,你家里这几年八成催得紧。”

闲来无事,张局长扒拉了一下部门里的单身汉。这一扒拉不要紧,有重大发现,他发现这刑警队里的光棍够多了,这大过年的必须捎出去几个,不能再滞销了。

“……”一点招呼也没打,作为滞销货之一的秦队长拿了假条转身就走。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警察局,秦居烈回了一趟公寓后,冲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市中心买了年货,才再度驱车回家。

这一回家,他总算知道了张局的未尽之意。见到许久不曾归家的儿子,秦母分明眼前一亮,偏还要环抱手臂,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我的儿,支队长,你总算知道回来了。前几年三过家门而不入,还挺有古人风范啊,今年怎么不继续了?”前两年儿子也回来,可基本来去匆匆,吃了年夜饭和饺子,立刻又赶回警局,留下他们好生落寞。

秦母年轻时是远近闻名的冷美人,擅长讥诮讽辣。秦父则英容刚正,在大学里教书,儒雅中透着温润如玉。秦居烈模样跟他们像了十成十,五官轮廓随了父亲,显得英气勃勃、剑眉浓黑,气质却更像母亲,性子比较冷。

一进门就被讥讽,秦居烈脸上很平静,反手关上家门,他知道怎么平息怒火。

“今年待十天。”他把礼物放下了。

一听这时间长短,秦母收敛了一些怒色,“这还像话。”

年纪大了都擅长自我开解,转眼她笑容怒放,于冷凝处眉眼弯弯,再看儿子,不禁心地一软,“今年总算放假了,我的儿,你真是辛苦了。你们办的案子我在电视上都看到了。”

确实不能怪儿子,谁让这城里罪犯那么多。

为了人民群众的平安不辞辛劳,为人父母心底肯定自豪洋溢,可这不妨碍……

“儿子,你都三十了,找到对象没有?”

她在网上常常听到一个说法,长得好看的除了进娱乐圈,都上交给国家了。那既然好看的男男女女都上交给国家了,国家怎么不帮忙分配一下对象呢?

——

学校里气氛正火热,马上就要放假了。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答案:“1-5AADCC,6-10CCDAB……”

底下的同学在对着卷子批改,封阳也是其中之一,他对了答案后,拍了一下脑门,乐了:“哎呀我好笨,怎么错那么多?”

这不又得劳烦学霸了?

他拿起卷子,理直气壮地往前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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