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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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眼睛猛然大睁,掩饰不住吃惊的神色。片刻后,他们也激动起来,“居然真的有线索?”
“有!拍到了案发时候的画面,罗明在现场,他推了被害人!报案人说的没错,这是最直接的证据,没有脚印、没有凶器没有指纹又如何,只需要这一个证据,就能证明那孩子出了手,彻底钉死了。”
峰回路转出现了这么一个证据!
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天意啊!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开了天眼的人?
技术科成员对报案人的佩服,简直如滔滔江水般汹涌澎湃,几乎难以控制。
——
江雪律其实并不知道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什么。他只是从罗明那堪比犯罪电影般的人生中,看到了所有经过,少年魂不守舍回到了家,好似三魂丢了七魄。
一天如此,两天如此,父母很快发现了异样。
在父母关心追问下,心理素质不高的罗明很快就交代了犯罪事实。罗父罗母心沉了一沉,迅速托关系调查清楚那天发生了什么,发现警方鉴定结果是意外后,他们松了一口气。
事情到这里没有结束。
他们担心现场有遗留的证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公园,猛地注意到了树下那辆车。
白天光线明亮看不出来,晚上去看,视野昏暗中很轻易就能发现,行车记录仪上闪烁红色的小点,这辆车子非启动时没有生命力。可有些东西从没停下它的运作。
偏偏它太常见了,许多人总是下意识忽略。
也许拍到了什么?父母二人心头陡然一寒,胸腔里凝结起几分沉重,他们选择了戴上手套、用锤子敲开车窗,这是犯罪的开始。
江雪律正是看到了这一幕,罗父罗母他们不惜砸碎玻璃窗、毁坏他人财物都要去掠夺抢走的东西,应该是什么重要证物。
他还看到了,两位家长偷走行车记录仪,那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黑匣子,看上去其貌不扬,一个手掌便可掌握,他们回到家里插上通用线路一放,电视机上播放了画面。
两位家长脸色剧变,随后他们选择了——毁灭证据。
这个案子成了意外悬案,包括警方在内,没有人知道,那个时间段有一个高中生曾经去过。
即使没有江雪律的去信,警方迟早也会发现行车记录仪。因为车主事后报警了,说有强盗砸碎了他的车,碎玻璃碴满地都是。
他共失窃了财物有一包高档香烟、四百块现金、一块红色护身符等等,几乎车内有什么丢失什么,正是罗父罗母精心伪造后的现场。
警方在一堆失物中,后知后觉地发现有行车记录仪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罗明被父母一路保护到了三十岁。
——
这一场博弈在无形中展开,周末接踵而至。
眼看跟警方约定好的时间逼近,罗父罗母不情愿地带着孩子前往了警局,一路进了接待室,而不是审讯室。
蒋飞:“小罗同学,我能再问一遍吗?那一天下午六点,你人在何处?”
罗明脸色苍白,一言不发,两位父母还抱有侥幸心理,替他回答道:“孩子人在书店。”
一瞬间冷场。
所有警员都不说话了,现场气氛十分安静,好似一潭死水。
“罗先生,你应该知道,不配合警方的话,是在扰乱秩序。”已经掌握确凿证据的前提下,警方会轮番上阵跟你磨,磨得你最后松了口。
“怎么了吗?我又没说错。”罗父眼神闪烁了一下,佯装镇定,他在赌,赌警方手里没有证据。
蒋飞叹了一口气,“为了孩子好,你们还是老实交代吧,别执迷不悟。我们警方手里的证据比你们想的要多。”
真的有证据吗?
一听这话,少年脸色唰地白了一度,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坐立不安。
罗父罗母拉住了他,从行为举止表达了强烈的不信,他们认为警方这是在诈。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
果然真如那个报案人小字里所说,孩子想要自首,父母强烈阻挠。
秦居烈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这是报案人最早寄给我们警局的画,画后还有两封信,他有话想对你们说。”
谁?那个把他们儿子给举报了的报案人?
他有话说对我们说?有什么话可说的!对方可是把明明举报了的人!
罗父罗母压下心头的一点不悦。
一幅画就这样清晰映入他们眼帘,画像上的少年五官清秀,十六七岁,他们无比熟悉的样子,那一刹那罗父罗母感觉自己的呼吸实实在在跳停了几秒。
因为这幅画上,画的赫然是罗明,是他们的儿子——
少年罗明被吓到了,他以为报案人指认的方式是简单说一个姓名,没想到是一幅画。有这样的举报内容,难怪警方来得那么快。
这样直白的指认,令他心尖颤抖。好似那一天,他所有的罪行都晾在晴朗的阳光之下。
罗父罗母两人同样吓坏了,他们伸出颤抖的指尖,回过神后却不是很买账。
罗母满脸错愕,失声道:“这幅画是谁画的?是谁把这幅画寄到警察局报案的?光凭一幅画,你们警方就去学校里找明明?这不是儿戏吗!”她还没看画旁边的小字。
一旁的女警提醒她看小字。
罗母压下满心的怒火,仔细端详起来,这一看她心里除了被戳穿真相的一声咯噔,还有更加火上浇油的怒火。
因为报案人写了罗明作案的详细经过,也写了一些文字。
她大吼大叫起来,“什么叫‘没有三观教育的包庇和溺爱会孵化出一个恶魔’!?这报案人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跟我们家明明认识!?”
什么恶魔,哪有那么夸张!
这是什么危言耸听,他们家孩子年年三好学生,优秀干部,性格善良如同天使,怎么可以用恶魔来形容他,这简直是侮辱!
罗父也在看小字,他是一个文化人,平时不会爆粗口。当他看了小字,他额头青筋一个劲地往外鼓,非常赞同妻子所说的话。
“这个报案人是什么来头,他以为自己在预言吗?真是可笑!完全是在危言耸听!”罗父颤抖着丢开画,即使画像主人公是他心爱的儿子,他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罗母怒火还没停:“画这样的东西,说与我们对话,却不敢正面示人,还用猜是什么来头。”
这报案人把罗明画得那般出彩,活灵活现,也不知道平时有多在意明明,一定是嫉妒。这所谓的报案人,一定是在背后藏头露尾妖言惑众的小人。他寄信给警察局,八成有挟私报复的心。
两名负责笔录的警员听不下去了,他们敲了敲长桌,响声清脆低沉:“两位家属,执法记录仪开着呢,请你们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还有,虽然我们也不知道报案人是谁,可他绝对不会是挟私报复之人。我们根据他的线索,才让一桩差点要成意外的案子水落石出,他高尚的品格不容你们随意诬蔑!更何况,你们的孩子是人,那个死在公园里的中年男人就不是人吗?”
“你们可知道,他家里还有一套房子要交房贷,他是全家的经济支柱,他膝下还有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其中那个女儿跟你们家明明年龄一样大,生日就差了三个月。”
那个中年男人才是受害者啊!
警员掏出手机,给两人展示了隔壁办公室墙上一整排红色锦旗和荣誉证书,皆是先前报案人没来认领的东西。
什么“警民合作,其利断金”、“淡泊名利、救危助人”、“守护苍生”,大金和大红略显俗气的颜色,组合成一面面金光闪闪、气势正义的锦旗,差点亮瞎了罗父罗母的眼。官方盖章的品格高尚,他们不敢再说什么报案人是藏头露尾的小人。
更别提,警方还提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这是他们心虚所在。
警员措辞犀利,心情激动的罗父罗母哑口无言,停顿片刻后,他们才找到抗辩的点:“什么线索,那个中年男人死了,跟我们家明明有什么关系?”
总之咬紧了牙关,死不承认。
秦居烈见状,没有再从他们下手,他把报案人的一封信递给了罗明,还有两份白纸黑字的资料。
一份尸检报告,一份中年男人的家庭情况。
比起其他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受害人,这份尸检报告上死者的死状十分安静温雅,除了脖子处的微弯,一点也不难看。罗明很轻易地认出了,对方正是公园里那个吊环的男子。他的眼神直直凝固了,嘴唇颤动,急促地呼出一两口气,几乎不敢再看。
第二份资料是中年男人的家庭情况,上面除了中年男人日常照,还有一对儿女笑容满面的照片。罗明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那个女孩,对方的笑容是那样阳光,可是她父亲死了。
他是那个凶手。
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怎么就破坏了一个家庭。少年无法解释他是怎么了。当时的他内心汹涌,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毫无防备的背影,突然之间,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暗潮,一丝压抑不下去的戾气。
如他在校园里,走在楼梯间,看到前方磨磨蹭蹭、欢声笑语的同学,他们展示毫无防备的背影。他偶尔幻想过,自己如电视剧里一般,出手将人推下,想象着对方惊慌失措,像一颗球不断滚落台阶,摔个四仰八叉。
这样的想象令人畅快。可当想象结束后,罗明常常被自己的残暴、那一瞬间的恶意吓到。
一直以来,他的想象只停留在幻想层面。
直到那一天,他出手了。他坐在公园长椅上百无聊赖,男人毫无防备的身影呈现在他面前,他肾上腺素隐隐有些激动,他鬼迷心窍地上前,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