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错错错(补后段)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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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了一个小厮,让其?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往城外?走一趟:送给那户曹姓的人家。
他答应过她。
揉了揉乏累的眉心,他翻身上马,朝皇城赶去。
也在这一日,帝王龙袍和冠冕暂时未赶制出来,登基大典的日子,尚由礼部?和司天监在合算。
新帝却在早朝过后,让他到御书房一叙,问起了一桩事:关于?流放到西南的卫度,可需特赦回京。
凡是新帝初年,皆有特赦。
遑论卫度出身卫家,是新帝的母族之人,曾为新帝伴读。关系亲厚如此,合该舍一些情分。
“鸿渐,你意下如何?”
缭绕白茫的香雾背后,坐着新一代的君主,面目慈善温良。
御案之上,已换一顶崭新的双龙耳三足钧窑香炉。
新帝为东宫时,最喜好?的就是钧窑。
香炉虽换,但内里的香仍是龙涎。
卫陵垂首,沉声拒绝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
“卫度既触动大燕律法,本是死罪,因先帝仁慈才判流刑。当时已得?帝王赦恩,如今岂可又得?特赦。”
新帝看着他的表弟。
亦是镇国公卫旷的第三子、正三品的指挥佥事。
他忆起那年寒食的马球赛上,这个表弟还?帮他投进?了最后一个球,以至六皇弟恼羞成怒地丢了球仗。
如今,六皇弟被封王就藩到景州,他却登临了帝位。
纵使没有卫家,这个皇位,父皇本也要给他。
半晌,新帝笑了笑,转话关切问道:“朕看你脸色不好?,昨日回去没好?好?歇息?”
这回,卫陵也跟着笑了下。
“留下陪朕用?顿午膳吧。”
这顿午膳,谈的左不过是峡州战事,右不过是朝廷中,曾经站队错误的官员该如何处置。
这一天下值有官员邀入酒局,卫陵推拒了。
回到柅园时,已是日暮落尽。
坐在外?厅,靠着临窗的椅背,听青坠说起今日一整天,除去往湢室,她都卧在床上。
烧热退了下去,饭和药都吃了,是蓉娘劝的。
让人退下后,卫陵好?歹松口气,仰头在窗外?透进?的阴暗里,缓了须臾疲累。
方才直立脊背站起,解衣往里走去。
想要看一看她。
但似乎昨晚的短暂亲昵,不过是他的幻觉。
烧退了,人变得?清醒。
现下她躺在床上,显然听到他回来的动静,早已背过了身,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哪里会愿意和他说话。
在他的手?碰到她的发丝时,她倏然掀起被子盖住了头。
僵持之中,他缓慢收回手?,又走了出去。
柅园没有专门的厨娘,晚膳是从附近的酒楼买来。
今晚她吃了一些,还?剩下许多,未来得?及收走。
卫陵独自一人,无滋无味地吃过饭后,又去沐浴。
回到床边,他一如既往地将?自己的鞋,与她的摆在一起。
上了床,无论她如何挣扎,他都紧抱着她。
直至她不再动了,他才开口,温和道:“今早出门前,我已让人送三百两银子去曹伍家里。”
他说给她听,是想让她相信自己是一个信守承诺、珍视性命的人。
“峡州那边,想必过不了多久,战事就能?结束了。”
这是维系他们曾经一起祈盼的将?来,必然经过的道路。
他只能?和她一起等?待。
在枯燥而焦急的等?待里,盼望战争的结束。
但送别大哥离去前的不详征兆愈甚,这些日,他的右侧眼皮时不时地跳动。
至于?其?他,他什么都没说了。
她也什么都不问。
“曦珠,我想睡一会,好?不好??”
他抱着她,在轻声征得?她的同意。
还?未等?到她的点?头前,他却已经睡着了。
他太困了,很快就响起略重的呼吸声。
有些吵,让曦珠无法入睡。
也兴许是白日,睡得?太多的缘故。
好?像这一次争吵,于?他看来,和之前的并无不同。
只不过更换了一个睡觉的地方。
他要继续熬着她,熬得?她又一次对他心软。
黯淡的光线中,曦珠静静地看他安静的面容。他额角处自作?自受的伤,已然好?全。
月落日升,他醒了过来,出门上朝去了。
蓉娘又来劝她。
翻来覆去地,都是一些说烂的陈词,让她与卫陵和好?,快些回公府。畏惧搬出来住,届时公爷和国公夫人发现,要如何回话。
便连青坠,想自己是一个奴婢,原没资格劝说主子。可想着夫人和三爷的日子过得?好?,她才能?跟着好?过,也硬着头皮,上前劝了两句。
曦珠不想去深思那些话,却又分明其?间暗示的意思:她不知珍惜。
她们似乎忘记了当初她是如何嫁给卫陵,便是那时再不堪,现今全成了她不识好?歹,乱发脾气。
毕竟卫陵对她的温柔体贴,人人目睹。
连最亲近她的蓉娘,也是这般认为。
“他对你多好?,到底是哪里不如意呀?他整日在外?忙,你瞧他累得?人没睡好?,眼青成那样,回来你还?给他脸色瞧,再好?的夫妻情分也给作?没了。”
难道不是他强求的吗?
曦珠垂眸,心间苦涩。
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不需别人来替她选择。
虽耳觉聒噪,但知她们是为了自己好?。
她也就没有说话,只以沉默相对。
而再次回来的他,实在为她连日的沉闷担心,提议道:“这里离街道很近,不若今日出去吃,我们去逛逛吧。”
他记得?,她喜欢逛街。
他也许久未陪她逛过了。
但她仍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打开了新送来的食盒。
坐下桌边,执筷吃了起来。
卫陵抿紧唇,拿起了另外?一双筷子。
夜里夫妻同床,却又离心。
他的提议,曦珠并不应允,但是自己出门了。
在第三日,她的身体好?全时。
快至傍晚,她对蓉娘说:“我想去藏香居看看。”
青坠紧随身后,着急说道:“等?三爷回来了,陪夫人去外?头逛。”
她没有管,在要踏出院门时,却被守在那里的亲卫拦住。
亲卫毕恭毕敬地道:“夫人,三爷说近日外?边不太平,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是真的不太平。
还?是他的一面之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曦珠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若是不放我出去,等?他来了,我让他撤你的职,你说他会不会听我的?”
亲卫哪敢赌啊,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三爷对夫人的遵从。
“你不放心的话,跟着我一道就是了。”
可她又说了这样一句,不愿为难这些人。
而后看着亲卫领头点?了几个人,要跟着暗中出行,又让一个人快些先走,奔去的方向是军督局。
是去给他通风报信了。
曦珠并不在意,弯腰进?到有些闷热的车厢。
蓉娘青坠先后上去。
马车缓缓行走起来,是更衣之后的亲卫驾车。
她道:“去武南大街。”
后日就是端午,街上多在贩卖雄黄酒、艾草菖蒲、粽子五黄……虽看上去人来人往,但因先帝近日前的驾崩,与去年相比,要萧瑟不少。
便连天气也阴沉,深浅不一的乌云被风吹得?慢动。
去年?不是的。
当时他在北疆打仗,同样以为她好?的名?义,不允她出门。
那时的她,相信了他。
马车停在曾经藏香居所在的地方。
现今的店铺,已更换了两年的牌匾,名?叫“冯记生药铺”。
门口摆了一个摊子,上面铺满用?药草制成的香囊,色彩各异、花样繁复,用?以驱逐毒虫毒蛇。另外?一把把被红绳系好?的艾草。
几个妇人正在翻拣挑选。
一个脖挂汗巾的壮汉从铺子里走出,手?里提着两袋药,又一个拄拐的老叟颤巍巍地拿着一张方子,进?去抓药。
曦珠看了好?一会儿,终放下靛蓝的帘子。
蓉娘疑惑怎么来了这里,藏香居失火之后不得?不闭店,老爷留下的最后一份产业算是烧毁了。
但见姑娘低落的神情,她便在心里叹息一声,没有问出。
她隐约觉得?姑娘和三爷吵架,其?间有许多事瞒着她。
可有什么,是连她这个从襁褓开始,陪着长?大的乳娘都不能?告诉的?
在这个世上,她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便要寻酒消愁。
在去酒楼,步上二楼时,遇到了一个穿豆青水纹春衫、满头珠翠的贵妇人。
曦珠认了出来,是卫陵好?友姚崇宪的夫人。之前的几次宴会见过。
但这次,当人再跟她笑着招呼:“三夫人也来这处用?饭吗?只一个人吗,不若一起?”
她并未应答一声,便径直从姚夫人的身边走过。
蓉娘和青坠觉得?尴尬,可不好?代替应声,只得?跟着上楼。
暗中的亲卫想的却是:只要别欺负到夫人的头上,他们不会出手?,至于?夫人欺负别人,也是三爷垫着。
周遭众人观望此景,有些暗下谑笑。
能?在这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花银子的人,不是当官的,也是家有财富的。
姚夫人难堪地脸面全掉地上,几乎咬碎了牙,在心里嘈骂:不过是个靠姿色嫁进?公府的!
可光有姿色有什么用?,还?不得?靠丈夫,才能?甩她的脸。
再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丈夫,分明与卫三爷一块长?大玩乐,如何天差地别。
一个在神枢营混着日子,整夜在外?找女人;一个已颇受新帝重用?,只有一个正妻。
现在,她又被柳曦珠给当众撂面子。
姚夫人连和友人的邀约都不赴了,转身就疾步下楼去。
她气得?很了,软底的绣鞋竟将?楼板踩得?直响。
在拐角处,还?撞上一伙正要上楼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