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不反悔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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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从琉璃瓦当滑落, 敲在窗棂上?。
滴答滴答的清脆里,外间僵持的说?话声,不过两?刻钟, 已近尾端。
随后是起身告辞,远离的脚步声。
渐渐地,外边与内室同入寂静。
曦珠并未立即出去,仍垂头?坐在床边, 须臾后,她将香缨带放回?他的枕下, 才站起身?, 轻步绕过金漆玻璃屏风,而后看到还坐在榻边的他。
目光正?一错不错地望着她。
她走过去, 隔着一臂的距离, 瞬时被他伸手揽住腰,拖拉至他的腿上?。
他的手臂抱地很紧。
虽不至于让她感到疼,但挣扎不了半分。
她也并不想挣,只是顺着他,坐在他的大?腿上?,受着他身?上?朝她扑没而来的热息。
就连落在腰窝处的那只手掌,隔着轻薄的衣料,也温热非常。
她知道, 他心里又不畅快了。
卫陵头?靠在她荏弱的肩侧,闻着她身?上?刻骨的香气?, 闷声道:“我?宁愿你当初不救王颐。”
他低着头?,曦珠看不见他的神情, 只轻问:“为什么?”
她的语气?太过宁和,根本不被他残忍的话所惊吓。
卫陵有些受挫, 无奈叹气?道:“难道表妹看不出我?吃醋了?”
他不敢在她面前,展露出对她与许执过去的心病,反倒在今生,王颐的事上?来诘问她。
曦珠回?想到前世王颐遇险逝后,他那般的颓靡不堪。
是为内疚带王颐出去游玩,却?没能一块回?来,倘若他在那黑暗的洞穴里,紧拉住王颐的手,再多撑片刻,等?到人的救援,兴许就不会发生惨剧。
但好在这世,那样的事并未发生。
曦珠搂住他的肩,缓声道:“我?不喜欢他,你自己不是也说?,知道我?不喜欢他,所以一点都不怕我?会答应他吗?”
方才在室内,她都听见了。
过去事,如今回?首,全作哄他的话。
但那时得知王颐喜欢曦珠,王家也要来说?亲时,他当真没有一丝慌张吗?
仿若再回?到许执与她相看定亲时。
那些酸涩苦意?,都只能他自己一人吞下去。
而她的心跳始终平稳,没有丝毫紊乱。
卫陵从她的胸前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低声道:“不是的,那时我?真的怕你喜欢他,答应了他怎么办?他的性子是不是比我?好,我?的脾气?差,姑娘家都喜欢他那样的。”
他的弦外之音是什么呢。
她应该明白,却?不应答。
曦珠明眸微弯,声音柔和地问道:“那你的脾气?差,会对我?不好吗?”
他不过是想她说?一次喜欢他,就似前世。
他想再听一听。
卫陵迎着她的询问,微垂下眼,促狭又认真道:“我?哪敢对你发脾气?啊,也会一直对你好,一辈子都喜欢你。”
轻许的誓言里,曦珠笑而不语,看向窗外。
天色灰暗,所有葱茏的景物,都浸在朦胧的湿意?里。
卫陵摸着她的肚子,问道:“饿了吗?”
曦珠点头?。
“嗯。”
他便笑道:“那我?叫人送饭菜过来。”
“等?吃过饭,我?送你回?去。”
*
天飘落雨,许执阖眸坐于马车内,在归去的路途。
已有半个月,他得以像从前,在酉时末回?来。
盖因?他的座师,也即是刑部尚书?卢冰壶,在碰到他接连几次跑去督察院送公文后,终问到此事。
“怎么一直见你去送公文?”
这句话过后,便引出他被左副都御史秦令筠“教导”之事。
卢冰壶皱眉道:“我?放你在律例馆,是为磨炼你,不是让你一日总在做这等?跑腿之事,还被督察院的人训导。”
倒显得赏识、提拔许执的他目无眼光。
“将你批复的说?帖拿与我?看。”
六月被选入内阁后,又为六皇子封王就藩的事闹腾,卢冰壶勤苦繁忙,并无多少闲暇管他的门生。
好不容易得空,索性就在衙署后边的六角亭里,检阅起许执的职务工作。
低头?迅速翻看卷宗,那些由州府上?呈的案件,都处理地清楚分明,并无过错。
便是换作年轻时的他,都不见得有许执才入仕的能力。
卢冰壶沉声问:“秦令筠如何说?你的?”
许执站在一旁,沉静地一一道来。
末了道:“也是得秦御史的教导,我?现今才能更快处理这些案件事务。”
至于后续,许执并未再多关心。
纵使没有镇国公三子的话,他也知道目前,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卢冰壶。
下了车,撑伞间,巷口一辆熟悉的马车映入眼帘,他疾步穿过长窄的巷子,回?到那扇红木门前。
果真看到了那个姓郑名丑的大?夫。
他快步上?前,站到檐下收伞,朝人拱手歉道:“劳烦您在此等?候。”
郑丑摆手道:“才到,并未多等?。”
许执赶紧开门,为其撑伞避雨,请人进去。
郑丑提起地上?的药箱,跟着入门。
油灯点亮,满室昏黄。
郑丑来过这里四五次,不用客气?招待,径直在方桌旁的凳坐下,道:“你坐下,我?再给你诊脉复查。”
他答应过卫三爷,要将此人的胃疾治好。
起初他不乐意?给这个人瞧病,但凡这人对他的相貌露出一点异样,哪怕有卫三爷的吩咐,他都不会给看病。
但此间过程,这人从来谦逊有礼。
许执坐下,先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下,放在桌上?另边,把宽袖褪下些,手腕翻正?落在脉忱上?,温声道句:“劳烦您。”
半晌过去,郑丑收手,道:“差不多了,后边你就好好养着,也用不着我?了。”
他打开药箱,从里拿出几包药,嘱咐用药细处。
不免再打量周遭,居处狭小朴素,却?布置整齐干净。
此人贫寒,便连胃脏的疾病,也是因?早年饥饿而致。
不知如何与卫三爷搭上?的关系,但他经历百般世态炎凉,看人极准,观这个年轻人以后必不会困于此地。
郑丑向来有话直说?:“我?来与你看病,是因?卫三爷的交托,他让你不必计较,也不用去找他,但这般慷慨恩情,多少要记得。”
许执作揖谢道:“多谢您提点,过些时日我?会备礼上?门一趟。”
他撑伞送郑丑回?到巷口,见人登上?马车离去,方回?到住处。
把院门的大?锁落扣,他走进屋内,将绿袍官服脱下,挽起里衣袖子,从案上?拿了本律书?,又提起包药,出门去了厨房。
将药材倒进陶罐里,倾入净水,擦亮火折生起明火,放在小炉上?熬煮。
他坐在矮凳上?,打开昨夜做记的页,两?页之后,再无心看书?。
晦暝夜色里,雨声淅淅。
他想起七夕那个夜晚,在进医馆前一瞬,不经意?侧首,在疼痛的模糊视线里,看到的那个纤弱背影。
正?被一个冷峻挺拔的人,拉着手离去。
翌日晚上?,郑丑便来为他看病。
他也听同僚说?起那桩丑闻笑话,镇国公的第三子与府上?表姑娘的婚事,已铁板钉钉。
药汤终于沸腾,白袅的雾气?升起,扑顶着土黄盖子。
燃尽的柴火噼啪断裂,许执放下书?,用布垫着揭开陶盖,扑面熏人的苦涩味道,他禁不住掩唇呛了声。
*
卫陵收到许执送来的礼时,正?是八月十四。
临近中秋,或是攀扯关系,求着办事;或是亲友关切祝贺;亦或是朝廷官员间的往来,门房处送来的拜帖和礼品,都堆成一座小山。
他方从军器局回?来,前两?日那批改制的火.枪在呈给皇帝观阅后,已下发指令,局内作坊进行?大?造。
他只需督查,稍微轻松些,便能早归府。
听小厮说?许执亲自过来,没能见到他人,只能留下礼品。
卫陵接过递来的那方木盒子,不轻不重。
明白许执的意?思。
他拿着进了门,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近昏时,园子里弥散着淡淡的桂花清香,山石花木的暗影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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