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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了没作声。

裴河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不少手工艺技术,类似佛雕、木雕、玉雕都有了机雕代替品,但市场上复杂的、精致的、有创造力的作品仍是需要人手工去完成。如果几百年以后,市场上全是如出一辙的流水线艺术品,即便它们完美或接近完美,可全都是这些,你还会觉得它们值得欣赏吗?”

这还是表面最浅层的道理,往深了想,何为传承?

人类智慧的发展就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磨砺出来的,也许科技发展,智能升级,会取代甚至淘汰掉一批效率低或极小众的手工艺者。但人类文明的沧海中,真的就不需要保留传统智慧的火种吗?

道理了了都知道,只不过人在沮丧时,思考能力会跟随情绪降级。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个蘑菇一样,生长在阴暗地,吸收着腐枝和朽叶,从头到脚都烂透了。

“较劲解决不了你的颜色问题,先下班吧。” 裴河宴伸出手,想先把她哄下来:“时间还早,想吃什么现在都还来得及。”

他话落,就见了了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审思。

他心中暗暗咯噔了一声,后知后觉到火候似乎稍过了一些,他面色不改,低声补充道:“我有个色本,没准能给你一些启发。”

了了没立刻接话,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以往都是她仰望裴河宴,这个视角下,他似乎也没那么高不可攀了。

她垂眸看了眼他伸出的手,她的掌心沾了颜料,颜料干了以后拉扯着皮肤有淡淡的紧绷感。她抽回一直抱膝的手,伸了过去。

但在即将握住他时,她停了下来,食指和中指像奔跑的小人似的,在他掌心接连点了数下:“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太好了点?”

她指尖微凉,像裴河宴下雨时踩过的水溏,平静的水面一被她晃漾起来,瞬间波澜不止。

他的视线从与她对视的目光中抽离,落在她的指间,他看着她的手指轻轻跳跃,似点非点的从他掌心掠过。就在她想收回手时,他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

他的掌心滚烫,像一把燃烧不息的火,将她瞬间扼住。

了了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可刚一用力,裴河宴便攥得更紧。他抬眸,那双眼和他回来那晚隔着橱窗凝视着她时一样,充满了掠夺和深不见底的幽邃。

了了的心猛地一跳,彻底失序。

“别挑衅我,了了。”他压着声,似乎是克制,又似乎是警告。她还没来得及分辨清,展厅的大门忽地被推开,楼峋站在门口,正准备往里走。

她瞬间的惊慌和无措,一丝不落地全烙进了裴河宴的目光里。

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淡声道:“我在停车场等你,收拾好了就出来。”

了了的气焰被他压制得连一缕火星都冒不起来,她甚至忘了反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乖点了头。

裴河宴这才轻掸了一下衬衣,抬步离开。

他与楼峋擦肩而过时,微微侧目。两人短暂的对视后,裴河宴敛下眼眸,遮盖住眼底的深意。在与楼峋互相颔首,算作示意后,裴河宴径直离开,没再回头。

楼峋站在原地,看着裴河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转过身看着了了:“你俩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他也察觉了自己的异样,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冲,明明是想询问可听着却像是在质问她一般。

他扯了扯唇角,用一个笑来模糊掉他的异常:“还不下班,这么敬业?”

了了没在意,她甚至没发现楼峋有哪里不对劲。她把画笔收拾好,从脚手架上下来,边整理工具箱边回答:“正准备走。”

说话间,她还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

重回岛最近雨水充沛,像进入了雨季,不是在下雨,就是在准备下雨的路上。她对岛上一周前堵车的壮景印象深刻,为避免等会堵在路上,她得抓紧回去了。

“今晚一起吃饭?”楼峋问。

“今晚不行。”了了想起晚上还要回去看色卡,拒绝道:“晚上还有点工作,改天吧。”

虽然楼峋问出口时就没抱什么希望,可真被了了拒绝了还是有点失落:“你好歹假装考虑一下吧,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这么不重要吗?”

他语气揶揄,听着就是玩笑话。

了了笑了笑,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你什么时候开展?”

楼峋:“后天。”

她连忙补救道:“那我后天请你吃饭,庆祝你办展顺利。”

“庆祝?”楼峋挑了挑眉,双手环胸,侧倚着墙问:“那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