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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多数人要么潜心研究诗词歌赋,要么爱画,要么天天算数。

只有他能担起重任。

不过他确实很有些厉害,这次举家搬离灌江府,是他的想法。

当然,很有韩家的特性,丧而且躲麻烦。

不过纪炀这个聘书,看得韩潇心里痒痒,恨不得动手帮他改。

但韩潇也知道,这并不合时宜,还是算了吧。

纪炀看着他偷瞄聘书,又提起请韩家人教学的事。

韩潇这才正色:“承蒙纪知县看得起,只是我家不日便要离开,这次来扶江县只是稍稍歇脚。”

总不能直接说你们扶江县有难,我们不想有难同当?

换做灌江府还成,这里算了吧。

“可是因为扶江县将要被蛀虫腐蚀,很快民不聊生吗。”

等会,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韩潇震惊看向纪炀,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韩家族老也看向他。

族老缓缓开口:“知县大人这是何意?”

纪炀懒得绕弯子,轻笑道:“三天时间,还请韩家再留三天。三天后的扶江县,才是真的扶江县。”

纪炀透漏的并不多,可他直接说出扶江县的问题,更点出韩家为什么要走。

更给了自己期限。

看着像自说自话,但每一句都说在韩潇跟韩家族老心坎上。

“你真能解决?”

“不对,你早知道有问题?”

“是什么计谋?”

韩潇连着发问,只见比他年纪小的纪炀还是气定神闲,甚至仔细琢磨了下他们端上来的茶。

“茶叶一般,回头我让人送来一些好的。听说韩家族老最喜欢虎丘白云茶,韩家主独爱宜兴茶,我那恰好都有。”

虎丘白云茶,是一位禅师在虎丘山所种,其茶色如玉,味如兰。

可惜一年只能得一两壶。

纵然韩家族老也没尝过几次,纪知县这有?

那宜兴茶虽不如白云茶贵重,却也是世间珍品。

最重要的是,纪知县对他们了如指掌。

如此看来,他们担心的事,好像不会发生?

“既如此,那我们便再留三天。”韩潇缓缓道,“茶就不必了。”

纪炀笑:“好茶也要懂的人吃。”

“如果三天后那些祸患都没了,不知韩家可否愿意入扶江县官学,那里一百二十多个孩子,只有一位夫子。”

“我们刘夫子好歹也是举人,万不能累倒在官学啊。”

韩家自己其实有家学的,教书这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难,而且韩家三四十口人,就连女眷学问都不错,当夫子绝对没问题。

而且把韩家人的名头报到潞州学政那,那边肯定会承认。

韩潇拱手:“若真没有祸患,我等便收下这聘书。”

话是这样讲,韩潇还是开口道:“您是哪年中的进士,当时主考是谁?”

为什么这种文笔都能过啊。

韩潇尽量说得委婉,纪炀已经快不好意思了,韩家避世太久,不知道他的官怎么来的,这很正常。

纪炀只好故作高深道:“回头,回头就知道了。”

他的主考?

约莫是银先生?

从韩家落脚处离开,纪炀看看另外一边凉西州落脚处,这里都住着凉西州各家的家仆。

稍微体面点的,已经包了扶江县的酒楼。

是时候收网了。

等收网之后,韩家留下,官学有夫子,给刘夫子请官的文书直接发出去。

这件事才算了结。

跟在纪炀身边的众人早已心服口服。

兜兜转转,竟然能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回去,算算凉西州五家人买了多少土地,给了多少银子。”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接回到衙门。

那五家的手,不仅伸到上集村,马家湾,再南边的三江村,甚至凌家湖玉家湖都有接触。

在纪炀的授意下,东边两个村子不要搭理,主要是西边三个村卖地卖的畅快。

全都有里长牵头,签了契约之后,连契约到银子都不过乡亲们的手,全都偷偷收到衙门。

还是那句话,换做别的地方,百姓们肯定不会这么配合。

但他们知县是谁?

是纪炀!

是带着他们扶江县走到今天的纪炀!

虽说大家明白其中意思,但听话就对了!

偶尔有些埋怨的,里长只道:“不放心的可以不签,都没事的。”

也就是,对知县大人放心的,尽管签契约,不放心的也没事。

可就算不签,他们也会守口如瓶。

毕竟知道外来人是要坑骗他们土地,哪个敢多说。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啊。

根本不清楚知县大人要做什么。

他们只明白,就算签了契约,土地还是他们的,正常劳作就行,如果凉西州那几家过来收地,直接赶出去就行。

村里人一起上,追着头目打。

如果这些人不服的话,可以高喊一句话:“不服?不服你报官啊!”

“契约?银子?又没在我家手里!”

在纪炀送聘书到韩家的第二天,六月二十二。

凉西州五家人渐渐发现不对劲。

为什么他们买了土地,那些百姓们还在种地?还在施肥?还在捉虫?

这几日买了三个村子的地,过程虽然有些小波折,但总归还算顺利。

手里厚厚一沓契约,全都是银子换来的。

刘家主儿子,之前因为出言不逊下牢狱那个,直接道:“往后,肯定让他们把这些银子吐出来。”

在他们的鼓动下,三个村子一共卖出五千多亩土地,花费他们两万五千两银子。

两万五千两!

纵然是他们,也近乎掏空家底。

但想到那些土地都是他们的,以后那些百姓也是他们家仆。

用土地上的庄稼再来威胁当地知县,这个知县还敢不听话?

这个纪知县就是用亩产增加,粮食增产扬名,如果这五千亩土地的庄稼毁于一旦,看他怎么立足。

听说他今年过后,已经是最后一年任期。

节骨眼上,他肯定会妥协。

到时候,他们想住扶江县西,就住西,想去运河附近,就去运河附近,还用听个知县的。

这些把戏都是他们玩了不知多少遍的,自然轻车熟路。

唯一不好的是,以前可以许个空头支票,或者直接把人打服。

这种地方,当地百姓竟然只要现银,打借条都不行,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没关系,弄服知县,下一个就是他们。

赚他们的钱?做梦!

不过现在还回到之前的问题。

当地百姓不是把土地卖了吗,庄稼也卖了的,怎么不去开耕荒地,还要伺候原本的庄稼。

凉西州五家人过去一问,那些“卖”了的地的百姓只回答一句:“怎么?我家土地,我伺候怎么了?”

“有本事报官啊。”

“什么?契约?我没有啊。”

“你那假的吧。”

“不行报官吧。”

“要打架?我们村里几百人隔壁三江村上千人,要打吗?”

这种争吵在扶江县西边三个村里此起彼伏。

那五家人全都是傻眼的状态,他们总共四百多人,而这三个村加起来,已经两千多了。

真打?谁吃亏?

围着一家打?没看他们十分团结!

而且刚动手,这些人只打家主少爷们

刘家主的儿子气急败坏,推开前面的人,恶狠狠道:“你们地已经卖给我家了!就是我们刘家的!你们走不走?不走我一把火烧了!”

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各处的庄稼都格外好看,这人却欣赏不动,动辄要烧田地?

三江村一家人听此,脸色一变立刻哭天抢地:“你们要毁我家庄稼?那俺不活了,活不起了!报官!我家要报官!”

“报就报!谁怕你!”

刘家家主总觉得有问题,见儿子说报官,心里也是同意的。

他们毕竟有契约在手,怕这些刁民做什么。

没想到他会遇到黑吃黑?

“走!拿上契约!找衙门!”

在旁边看热闹的灌江府韩家韩潇,好像明白点情况,直接拉着表弟韩松康去衙门看热闹。

他想知道那个文笔极差的小知县,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真正想黑吃黑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