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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以后世眼光来看四百六十斤不是极限。

就以古代的农业发展, 农具,虫害, 水利, 化肥,能解决一半,产量也能往上升一升。

这并非简单的事, 但也并非做不到的事。

这些东西都已经被纪炀写到文书里面,交到知州案前。

此刻吃酒,他也只当酒话, 并不多解释,反而指了指旁边的魏大人:“化肥有没有用, 可以问魏大人, 他是常华县知县, 他们那的粮食也增产了的。”

魏大人自然明白其作用, 立刻点头:“没错, 我们从六七月才开始用化肥,同样增产不少, 这化肥真的有用。”

魏大人肯定要帮纪炀说话, 只要炫耀扶江县事迹的时候能捎带上常华县, 就能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功绩”。

他不需要自己是最出风头那个, 只要有所成果,那就够了。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

等魏大人那张嘴说了又说, 在场的人基本已经了解化肥的功效。

此刻看向纪炀的目光,全都带着热切。

那, 他们能买化肥吗?

或者制作化肥的方子, 能给他们吗?

前者让人激动, 后者更让人坐不住。

可惜“不胜酒力”的扶江县知县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直接被小厮手下扶到房间里,让他们没有机会再问。

粮食的重要不用多阐述,谁不想让自己治下粮食丰收?

第二天中午纪炀出房间,只觉得周围都是热心人好心人,对他如亲人般和善。

纪炀也不推脱,只说若有需要,尽可去扶江县买化肥,只要能做出来,他们肯定卖。

至于制肥方子的事,大家心里有数,想要这东西,肯定需要东西交换。

常华县为了能便宜买化肥,可是用一条官道来换。

那他们呢?

他们也看出纪知县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如果他们想要便宜买化肥,甚至买化肥方子,又需要付出什么?

当然,这会在潞州城也不好细聊。

大家现在都有公务在身,很难聊具体内容,不少知县已经做好去扶江县的准备。

没事,明年春耕还早,他们赶在春耕之前把化肥的事情谈妥就行!

跟着纪炀身后的凌县尉都觉得,往年他来交田税,交完也住客舍,但从来没像如今这样挺直腰板,这样受人尊敬。

有一亩地四百六十斤的产量,就是了不起!

田税的事情解决,剩下则要去见当地长官,也就是潞州知州。

但什么时候见,要看知州的安排。

这时间各个地方知县忙,长官们也很忙。

纪炀把扶江县的拜帖送过去,却迟迟没有动静,看着客店里其他知县陆陆续续还乡。

只剩下他跟丰邵县黄大人还在。

黄大人宽慰道:“你看还剩下的几个县,基本都是上县,我们这些一般都是最后面见长官,所谈的事情更多。”

凌县尉跟平安一看,还真是如此。

没想到长官见下属也是有不同的。

既然如此,纪炀干脆道:“好不容易来潞州城一趟,要不然你们去街上瞧瞧,把该买的买了,等见过长官之后,咱们就能直接回扶江县。”

黄大人瞧纪炀泰然自若,对比他这个年纪,实在难得。

只能说,不愧是伯爵府嫡子?

估计更大的官都见过了,所以并不在乎这点。

纪炀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心里早有成算,担心也是无用的。

他近日见了不少潞州官员,虽说每人性情不同,可大体来说都是不错的。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如今下面的梁都还不错,足以见知州治下有方。

那常华县的魏大人,不就是被逼着做出政绩,这才求到他面前买化肥。

不管动力如何,能推动做事就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黄大人可说过,潞州城不让乱说他的身份,也是知州吩咐。

不管知州为什么帮他隐瞒,可这对他有好处,纪炀自然记在心上。

纪炀算是发现了,在扶江县还只是杂事缠身。

到潞州城,就要开始动脑子。

当官真难啊。

还不如让他去乡野田间修水渠修道路有意思。

只是这次不得不来,可来了就要有成效。

趁着知州没召见这几天,平安跟凌县尉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过了九月十月,马上入冬,平安自然给少爷买些过冬的衣裳,纪炀过了今年生辰也不过十八,个子还在长,许多衣服有些不合身。

除此之外,再有答应江小子兄妹俩的糕饼,以及多买些书本纸张。

过冬的时候教导县衙众人识字这事也不能拉下。

纪炀的意思是,今年县衙里识字的人多了,不如多开几个房间,让县里想识字的人都过来,不拘年龄性别,都可以过来。

只是人数有限,先到先得,所以要多买些纸张笔墨。

玉县丞这会已经在忙此事,等他们回去,冬日补习班就要开始了。

也不知道扶江县百姓愿不愿意报名。

冬天天寒地冻不事生产,总要找些事情做。

识字的人越多,对扶江县越好。

纪炀总不好看着自家县城许多文盲吧。

他们在外面采买,纪炀在客舍读书,以前没读过的,总要找补回来。

原身要是好好读书,他还能捡个现成的,现在也只有自己学了。

可纪炀的举动看在其他人眼里,则是另一种意思。

黄大人瞧着,眼神莫名。

他这样的家世,又这样的聪明,学不学又有什么区别,不还是跟他们这些寒窗苦读的平起平坐。

说到底,不是正经科举出身,还是会被看不起。

官阶爬得越好,这种看不起会越明显。

纪炀觉得他们看不起也没错,这种买官的荒唐事,确实不能提倡,若人人不把这当回事,那承平国才是完了。

九月二十三,官方客店渐渐冷清下来。

该回乡的下面官员都已经回去,只剩下纪炀跟黄大人。

也就是说,今年知州大人最重视的,就是他们两人。

但谁最后一个去,代表的意义又不一样。

黄大人竟然有些紧张,往年都是最后一个召见他,可今年他感觉出不同。

只怕纪炀会是最后一个。

谁让亩产四百六十斤的产量,再有背后化肥的功劳。

还有粮食产量几乎翻倍做底气,扶江县的纪炀明显更为重要。

黄大人自我安慰一番,发现就算去掉纪炀的身份,只怕知州大人还是会更重视纪炀。

所以等到知州府上通传,让丰邵县知县前去回话时,黄大人竟然有些坦然,笑着对纪炀道:“我便先行一步,纪大人稍安勿躁。”

纪炀更加明白黄大人的本事,若说之前讲黄大人能飞黄腾达那是恭维,但现在可不是了。

有如此心性,又有如此手腕,实在厉害。

纪炀起身恭敬送黄大人离开,让黄知县很是受用,心里最后一点怨气消失干净。

还是快点去找知州回话,他好回丰邵县啊!

九月二十三吃过午饭,纪炀终于到了知州府上,还碰到迎面回去的黄大人。

知州还真是辛苦,这分明是连轴转啊。

黄大人表情轻松,还笑着对纪炀道:“就剩一个知县了,估计留的时间要长些,可别着急。”

纪炀到了才知道别着急什么意思。

刚踏进潞州城府衙,纪炀便被请到侧厅喝茶,知州那边则脱不开身。

说是宪司那边有事,就是管刑狱那边,应该是有人犯案,要加急审理。

这种事自然不好耽搁,耽搁一会说不定犯人便窜逃到他处,实在是祸害。

纪炀身边的平安,凌县尉都吃了几盏茶,那边知州终于姗姗来迟。

知州进门便看到坐着的纪炀。

传说中汴京纨绔,又是当年武侯的嫡长孙。

他坐在那看着就比旁人身量高,剑眉星目,隐隐有些摄人气质,举手投足又有些骄矜。

不是通身富贵养出来的,绝对没有这股与众不同的劲。

纪炀看到知州进门,自然起身相迎,谁料知州摆摆手:“你是伯爵府嫡子,祖父母一个是武侯,一个是郡主。算起来也算陛下远亲,不需这样客气。”

这话一说。

旁边的凌县尉直接愣住。

怎么知州大人说的话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祖父是侯爷。

祖母是郡主。

陛下的远亲?

伯爵府嫡子?

凌县尉连面见知州大人的紧张都没了,下意识看向知县大人。

这是真的吗?

他听错了吧。

知州说完这话,原本想看纪炀反应,没想到反而看到他手下的反应,惊奇道:“你在扶江县也是瞒着的?”

纪炀哭笑不得:“大人,您别打趣了,我这身份到底如何,明白人都清楚。”

说好,那确实好。

顶级盛世之家。

说不好,那也是看不到的刀光剑影。

纪炀无奈摊摊手:“若真的好,下官还会在这?”

两人像是打哑谜一般,凌县尉已经懵了,好在旁边平安按住他,才没让他失态。

知州这才正眼看向纪炀,心里中欣赏,面上却不露,开口道:“坐吧,本官且问些问题。”

这要问的,自然是扶江县的公务。

还有知州的诸多疑问,全都是公务相关,也是每个知县,或者县里派来回话的人都要答的。

区别只在,事情少的县问得极快,两盏茶功夫就可以出门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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