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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看人家的模样,只要有人出价,他们还会继续往上抬。

申时一到。

对方笑着朝殷茂等人行礼,此画交易已成。

《科举百态图》,最终拍卖价格为四千两。

期间无人赶来挑战。

无论哪项成绩,都奠定了此画的价值。

四千两啊。

实在震撼人心。

那云贵来的人户给钱也爽快,只是还问了画师青堂的情况,见画师不愿意露面,只好作罢。

对方是真的喜欢这幅画,他们家族的学生学习不易,有这样的画作鼓励他们,对族学来说是件好事。

当天晚上,纪元看着四千两银票,说什么都要留下来一张给殷茂。

殷博士怎么会要这个,他怎么也是进士出身的正式官员,让纪元好好收好,还道:“府城的花销就不小,等你明年去京城会试,方知什么是挥金如土。”

京城乃天子脚下,寸土寸金。

稍微想想便知道,在那生活如何艰难。

“你要是考上进士,进了翰林院,就更难了,要租房要吃饭,翰林院那边俸禄,什么都不够。”

殷博士都是靠乡党接济,否则日子更难过。

纪元在京城无亲无故,建孟府出来的官员又不算多,他更是不熟,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话又说回来。

纪元看着手里的银票,感叹道:“总算完成房老夫子的课业了。”

这个课业他做了三年。

算是有了成果。

四千两银子,谁看了不觉得震惊。

整个建孟府,基本都在讨论两件事。

一个是乡试秋闱的成绩。

一个就是书画竞技台高出众人想象的价格。

上次一幅画超过三千两,还是二十多年前。

不少人也在猜测,这位是不是乌堂先生的弟子,毕竟画风是真的像。

唯独不同的,就是一个南派,一个北派。

有些眼力毒辣的,还说画画的人年纪应该不大,是个极年轻的天才画师。

这些猜测竟然说对了大半,但具体是谁,也只有少数人知道了。

而知道的人,更是感叹。

如果整个府城的人都知道,被他们称赞的十四岁纪解元,跟天才画师青堂是同一人,估计纪元在哪都不得安生了。

知道这一切的周家书坊,则更为感慨。

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本《牲畜病集》,竟然卖得格外好。

还都是各地县城过来买。

做买卖的眼睛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书好,什么书不好。

而这本跟其他书籍不同的牲畜病集,竟然说不上好不好。

一定要讲的话,那就是实用。

太实用了。

谁家不养个牲畜,谁家的牲畜不生病。

有这东西,自己就能做个初步的判断,对各家来说,都是减少损失的。

故而不少人家都会带上一本。

这本被书生们直接忽略的书,竟然成了家庭必备的工具书,看似静悄悄的,实际出货不少。

周家作坊,作为掌握了纪元所有“马甲”的人,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只能对纪元更加敬佩。

心道,若人们知道纪元真正的成就,只怕满城轰动。

他做过的事,随便拿出去一件,就够别人吹嘘很久的了,可纪元却还是那般低调。

纪元也是不知道周家的想法,否则肯定要笑一声。

也不是他想低调啊。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何必自找麻烦。

再者,房老夫子也怕麻烦,自己肯定不会太过张扬。

纪元再次把房老夫子的画作拿出来。

想来很快,就会派上用场。

倒不是换钱,而是还人情。

不过要等到乡试宴之后再说了。

在外面还在讨论书画竞技台惊天价格的时候,乡试宴的请帖,以及举人公服,已经送到新进举人们的手中。

衙门来人送公服的时候,栖岩寺不少香客都羡慕得厉害。

现在谁不知道,栖岩寺住着两位举人?

一个是今年的第一纪解元,另一个是今年的第五白经魁。

但凡他们家学生能沾一点读书气,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栖岩寺的和尚们,只见这些香客们捐香火钱更大方了,也不知道此事是对是错。

反正自从秋闱揭榜之后,他们这的香火就没断过。

建孟府的大小寺庙不少,栖岩寺转眼成了最热闹之一。

但对里面和尚来讲,自然是好事,至少以后吃饭不用发愁,日子可以不那么辛苦。

看着栖岩寺迎来送往,白和尚还是有些忧心。

蔡丰岚则撺掇他们赶紧换上举人公服,看看哪有不合适的,白日还能改。

今日晚上,可就是乡试宴了。

乡试宴,所有新进举人齐聚一堂。

纪元甚至还有些经验之谈。

不过三年前那会,他坐在当时章解元身后,今年却是要坐到解元之位上。

三年的时间,他也成了正式受邀的举人。

纪元换上公服,依旧是类似官服的模样,由青蓝色的丝绸做成,金色云纹,看着华贵无比。

纪元年纪轻,穿上反而像贵公子的华服,让人看着,只觉得他生得俊俏,风度翩翩。

一身华贵的公服换上,已经有人府衙的人过来接。

说是宴会之前,还要拜见监临官,主考官,以及各处的老师。

这一项还要由解元领着众人进行。

非解元不得上前,这是别人都羡慕不来的荣耀。

看着纪元跟白和尚离去,蔡丰岚稳稳心神,他们是好友是同窗,也是同伴。

要说羡慕,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激励。

终有一日,自己也能考上,到时候他们直接当同僚!

能有如此志气的书生可不多。

比如看着举人马车行走的岳昌就是 个例子。

岳昌今年并未考中,他今年十六七,岁数并不大。

夫子们也说,他如今的年纪,去考乡试只是积累经验,能在二十五岁之前考中,便已经很好了。

可他家里却不这么想。

上次乡试不中,还能安慰,今年全然变成嘲讽。

他不准备在家待太久,总觉得离了家里,心里反而畅快。还不如早早收拾东西回岳麓书院,至少在那,他还能找到读书的乐趣。

举人的马车都往宴会的地方走,他的马车要往城外驶去。

岳昌脸上是不甘的,但也没有办法。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纪元的竞争对手,对方既没有看不起他,也没有高看他,他也就是个普通并且关系不好的同窗而已。

岳昌现在才明白,当时在射科他硬要比试,纪元说:“自知者智,自胜者勇,自暴者贱,自强者成。”

他似乎一样也没做到。

说起来,他家也一样没做到。

经过那件事后,家里人都恨他跟大哥,大哥已经被赶到庄子里,他虽然有个秀才的功名,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带来的损失太大了。

听说今年,连四大书坊的最后一名都保不住。

不过他出来之前,跟父亲承诺,一定会考上举人。

或许只有那一日,才能让岳家重回前四。

至于跟纪元争?

已经没人再想了。

岳昌看着远去的建孟府,同样是要离开这,自己灰溜溜走,纪元是要去考会试。

算了,再怎么想也没用。

纪元不知,自己的存在就让很多人心酸,他此刻正在乡试宴外面,人还没进去,就被无数同年拉着说话。

纪元看起来好脾气,也是爱笑的,索性没拒绝。

不过看到汪柱良的时候,还是微微皱眉。

他帮过很多人,这位是最后悔的一个。

汪柱良也穿着公服,但对比纪元跟白和尚的简约,腰间挂了不少配饰,看着之前艰苦求读的模样完全不同。

汪柱良昂首挺胸,看到纪元的时候,快步走上来,但一晃眼,纪元已经离开了。

“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很好吗?”同为六十多名的高举人道。

汪柱良点头,又有些丧气,随后道:“是人家单方面帮的我。”

所以他看到纪元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亏欠。

不过也是多亏纪元,自己才有个还算安稳的备考地方,否则也不会考上举人了。

纪元跟白和尚两人虽然没说话,心里的想法却大致相同。

没考上举人的时候,心疼自己的爹娘妻儿。

考上之后,第一时间就纳了美妾,这种可以同苦难,却不能同富贵的,更是可怕。

不说这些,只讲他妻子为他上学,在家操持家务,一共供他到三十五。

这份恩情可比他所谓的食宿供给大多了。

只是不知,他面对糟糠之妻的时候,会不会跟对同窗这般客气。

所以,这乡试宴上的六十八人,说是同年,就是一起考上的举人,但内里还是有些不同,隐隐分成好几拨。

有按成绩分的,也有按品行分的,又或者按家世分的,全看个人的心情。

毕竟他们这些新科举人在外人看来,都是天之骄子,可面对彼此,那都是举人,自然也没在外面的傲慢。

今年的乡试宴比去年还要隆重,看这样子,像是按照每个监临官的喜好准备。

上次的监临官徐大人不喜奢华,也就简单雅致了一些。

今年的朱大人爱玩爱笑,歌舞伎乐已经准备上了。

白和尚看着奢靡的场景,偷偷念了句佛号,不过也跟纪元吐槽:“这里虽然金光闪闪,却也不如我们青云寺。”

此话自然是嘲讽,并非炫耀。

一想到乡试宴结束,自己就要回青云寺,总觉得头疼。

纪元看看他,询问道:“你们青云寺,又给佛像塑金身了?”

给佛像塑金身是好事,但这也太频繁了吧。

白和尚无奈,想了想道:“等你从家里回来之后,有空去我那坐坐,帮我想个办法,劝劝我师兄们。”

纪元对那青云寺确实有些兴趣,点头道:“好,只是要安排好时间,也不知要在家乡待多久。”

“不过想着,年前肯定要回来,好准备明年开春就去京城备考。”

那也就是今年年前会去青云寺。

白和尚点头,他估计就要在寺里待到年后。

两人说着话,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过来了。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看到纪元的时候带着惊喜,自我介绍道:“见过纪解元,我是今年的乡试第二,叫孟华伟。应该年长你十多岁,但喊我名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