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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三叔本来想帮纪三婶的,想到早上自己挨的打,干脆就在旁边看。

那纪利发狠了,竟然真的打了他妈一巴掌,纪三婶愣在原地当场哭出来。

纪利还指着自己头发道:“我头发都这样了!你再不卖牛,那断的就是我的头!”

纪利的头发明显被胡乱剪的,对方才不理他好不好看,就是一个警告。

癫狂的纪利,加上乱七八糟的头发,看的纪三婶瘫坐地上。

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

安纪村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过来看热闹。

平日这家打打骂骂的,大家都习惯了。

但像今天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再看他们拉着牛,又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他们要卖牛了。

在家的安大娘子听到消息,火速从公爹那取了十两银子。

说什么都要把小黄买回来!

安叔公听到儿媳妇的暗示,肉疼的把钱给了。

纪元不同。

对别人抠门就算了。

可纪元真的不一样。

自家,乃至全村都依靠着他。

自己要大方一点!

随后,安大娘子碰到安大海,让他快去找纪元。

纪元是不能去的,好在消息传的快,安大海帮着打听,他在赵夫子这也能知道纪利家的情况。

总之一通吵,安大娘子虽然没看到纪元,但想着自己买就行。

没想到的是,村里还有不少人也想买。

虽然刚赚到钱,但谁不想买牛啊。

“大海他娘,你家现在已经有三头牛了吧,还有好多羊,跟我抢什么。我家七口人,还没一头牛呢!让让我吧。”

“别啊,我家也想买,我家也缺啊。”

“你不是要买牛犊吗,争什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都知道纪利家肯定要卖牛的。

不卖怎么办,回头一百两利滚利,能滚到二百两。

隔壁县好多人都因此家破人亡啊。

纪三婶捂着脸哭起来,纪三叔也没好到哪去,给了自己一巴掌。

纪三叔平时只在村里玩,也不会太大,没想到纪利竟然敢去隔壁县,但确实是他带的。

哭过之后,纪三婶还是犹豫不决。

家里就她跟牛干活,没了牛,她以后怎么办。

谁料嗑着瓜子的村里神婆开口了:“卖了吧,卖了对你家运道好。”

这神婆看了看安大娘子,安大娘子赶紧上前。

神婆想到安大海刚刚过来转达的话。

“就说小黄对纪利家运道不好,他家肯定会信。”

村人都迷信大家都知道。

当初纪元便拜托神婆帮忙吓人。

这次更简单了,随口说一句运道就行。

神婆还问:“为什么啊,他家那个样子,还有空管鬼神之说?”

安大海答:“赌博的人都迷信。”

没想到还真是这样,神婆刚开口,纪利跟纪三叔立刻便信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

自从买了牛之后,纪元不听话,家里乱糟糟的,好像之前的好运气,全都没了。

卖!

必须卖!

卖了才能转运!

这下,一家三口两个想卖,一个不想。

争抢之下,父子两个竟然都打向纪三婶。

看的在场不少人下意识去拉架。

这,这是要干什么啊!

纪元听到结果,终于松口气,连忙跟夫子拜别:“夫子师娘,我先去大海家了,小黄已经被拉过去。”

两人点头,纪元跟安大海快速过去。

刚出赵夫子家门,安大海却拉住他,直接把钱袋纪元手里塞:“县城牛家的二十两提成。”

不等纪元说话,安大海就道:“平日你总说,赵夫子不接受好意,你要想办法给钱。”

“你不也是?”

“我家承你多大的恩情,难道我们都是黑心黑肺的,不知道回报?”

这么说这,纪元愣住。

安大海继续道:“一会你过去,肯定还要给买小黄的钱,难道你不需要吗?这分红本就是你的。”

安大海这话估计打了许久的腹语,不是一日之功,让一向擅辩的纪元都哑口无言。

确实,他是需要的。

至少买小黄需要。

加上今日村里青储料的分成,他手头一共二十一两一钱银子。

小黄最少也要七八两,还剩十几两是接下来一年读书的银钱。

偏偏进了乙等堂,花销又大了。

纪元倒不觉得什么,可看在安大海眼中就不同了,大有一种你拿我当兄弟吗,我为什么要贪你的钱,明明你更需要。

纪元叹口气,把钱袋里的二十两分红放到自己钱袋里,这才让安大海放心。

“走,这才是好兄弟。”说着,安大海搂住纪元肩膀,“去看我家小黄!”

纪元去的时候,小黄已经在安逸的吃草料。

安叔公家的牛棚比纪利家干净不知多少倍,肯定更舒服。

看到纪元的时候,小黄草都不嚼了。

“小黄!以后你就是我的牛了。”纪元还跟之前一样,摸着小黄的头,不同的是,他现在长高了,摸牛头的时候不用那么费劲。

小黄还在理解其中的意思,不过纪元多说几遍,小黄好像真的知道一样,吃草都欢快了。

当然,纪元以后还不能养它,只能暂时寄养在安叔公家。

安大娘子收了买牛的八两银子,却坚决不收寄养的钱,只道:“平时说不定还会使它,咱们就抵了吧。”

安家养牛一向精细,他家牛也多,估计顶多最忙的时候把小黄拿出来用。

这也是在帮纪元的忙。

纪元没有拒绝好意,语气充满感谢。

就连想给神婆的银子,也被她又送回来。

那边大意是说,她家两个儿子一个儿媳都在做青储料,纪元给他们带来这么好的东西,她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收银钱的。

纪元把拿回来的银子放在手里摩挲。

银子在掌心变得有些温暖。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并未贪图这些回报,但做了事,得到回应的感觉真的很好。

纪元摇摇头,不再想这些,好好跟小黄说了会话。

小黄静静听着,就像他们在学堂那会一样,也像纪元对着小黄背书那会一样。

晚上还没到饭点,纪利家又出事了。

他家凑了二十多两银子,又买了些东西,本来打算纪三婶跟纪三叔一起,把这部分钱给还上,剩下的慢慢来。

谁料一眼看不到,纪利竟然卷着二十多两银子跑了,说自己一定会再赢回来的。

好不容卖牛卖家底攒的钱,又被卷走了。

纪三婶纪三叔全都在摔盆砸碗,指责对方有问题。

谁都看的出来,这家没救了。

安纪村其他人却是高兴的。

他们都准备明日去县城买东西啊。

得了银钱,该买添年货的,都要添年货!

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会很好的。

就连赵夫子也准备去县城一趟,年底老友们聚一聚,他还想把给纪元写的证明文书给带过去。

倒不是赵夫子知道林县令跟新县令之间的事,更不知道新县令不靠谱。

单纯是赵夫子想把这事早些办妥。

在他眼里,纪元早晚都会是秀才,还会是名次极高的秀才。

这种事,一点都不能马虎。

纪元自然不会拦着,这事也算歪打正着。

教谕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快点办,赶着让林县令处理,否则以后会更麻烦。

纪元想到新县令那张年轻的国字脸,再想到林县令总是皱眉的神情。

之前他无 意说了林县令祖上的诗句,如今看来,还真是没错。

一语不能践,万卷徒空虚。

新县令是考上了进士,林县令是举人。

但要说政务,前者远远不如林县令。

希望新县令快点成长起来,否则遭殃的是县里百姓。

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才是耕种经商的重要依据。

否则,其他都是虚的。

看隔壁县就知道。

地下赌坊拉人头,竟然都拉到他们县了。

赵夫子去见老友们,纪元却没有去县城,他平日在县城时间长,不需要买什么东西。

他索性就在赵夫子家里温书,顺便给大海的“新书”起一个格式。

这新书的名字,就叫《牲畜病集》。

品种:

产地:

年龄:

病因:

症状:

解决方法:

...

按照这样的格式填下来,把每一个牲畜病都记下来,有空的时候整理成册,就是安大海的兽医手册。

日积月累,假以时日,必然有大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