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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话吓人,差点把狐子七劈头盖脸地打昏,几乎要跪下来说“我招了!”

但狐子七还是强定心神,一脸无辜:“圣上所言,小人听不懂啊!”

“自然,我是修行者,”明先雪看着狐子七,“难道你没看得出来吗?”

“我……我怎么能看出来?”狐子七干巴巴地答。

“因为,”明先雪气定神闲,“你不是人。”

他的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确定。

狐子七脑子转了一下,从明先雪的语气神态里推断出:他是在陈述事实,并非在泼佬骂街。

狐子七定下神来:他说“你不是人”,代表他看出来我是妖怪,这也难了。木珠虽然能给我易容,但并不能完全遮掩妖气。

不过,按照九尾前辈的说法,能看出来狐子七是妖的话,证明明先雪已经将近是活神仙的境界了。

狐子七不禁感叹:这毒娃娃的修行进度也太神速了,一年顶我一百年不止,该不会真是神仙托生吧!

狐子七垂下眼眸,九尾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即便是大罗神仙降临,这木珠也能掩盖他的修为。

这让他稍感安慰。

因为这意味着在明先雪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修炼成人形的小妖而已。

狐子七即刻换上一副小妖怪应有的惶恐表情,仿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生灵,然后“啪嗒”一声伏在地上嘤嘤嘤。

他这动静表情,既笨拙又惶恐,恰似一个初出茅庐、不知所措的小妖。

他颤抖着声音说:“圣上明鉴!我本是自由修行的山灵,误入红尘,偶遇了国师大人,阴差阳错进了皇宫,实在不是故意要混入宫禁的,还请圣上明察。”

“我明白了,你起来吧。”明先雪淡声说,语调里透出的威严和他的仁慈一样厚重。

狐子七这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圣上果然不会怪罪吗?”

“我观你灵台澄澈,想必确实是清净修行的。”这话说着,明先雪眼神微微动,像是想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嘴角衔笑,语气越发温和,“既然是因缘巧合而来的,想必是有你的缘法。我自然不会干预。”

明先雪说着,拈起一柱香,伸向莲灯。

黄铜莲心火苗跃动,点燃了清香,明先雪便将燃着的香晃了晃,看着香雾缭绕,眼神飘渺。

狐子七眼珠转了转,唯恐明先雪的疑心难消,又拱手说道:“圣上,小妖还要自首。”

“自首?”明先雪笑问,“你还犯了什么罪?”

“我刚刚跟圣上说谎了。” 狐子七满脸老实,指了指手腕上的木珠,“这并不是什么云游僧人所赠的。”

“哦?这是哪里来的?”明先雪问。

狐子七答道:“这是我兄长所赠。他已经得道登仙了,送了这个法器给我,说是保佑我的。”

“原来如此。”明先雪闻言,神情中透露出几分释然,似乎现在才真正对狐子七多了几分信任,“难怪看着如此不凡。”

这木手串难看出来历,明先雪只能看出这并非凡品,却也很难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对于仙家之物,寻常修行者都难免多看几眼。

明先雪是正经修行的,自然不会有觊觎抢夺的贪念,反而是会抱持尊重,不会多问多碰。

狐子七也是笃定了这一点,才进行这一番半真半假的“坦白”。

明先雪果然很快将目光从狐子七手上的串珠移开,没有继续深究。

却见明先雪将香插在香炉中,双手合十,微微低头,这一刻,他仿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而祥和。

狐子七站在他身后,心里涌起强烈的感慨。

灯火摇曳之下,狐子七的思绪飘向了远方。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稚嫩脆弱的孩童,曾经能被一碗有毒的汤药吓得掉眼泪,那样柔弱,那样可怜。

眼睛一眨,狐子七又想起了那个白衣如雪的青年,面容沉静,举止从容,却又常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露出青涩与脆弱。

而此刻,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身玄衣不怒自威的帝皇了。

明先雪上完香后,又退步回来,轻轻转身,脸上还是那副温和又深沉的样子。

他对狐子七说:“你叫什么来着?”

狐子七有点悔恨自己跟齐厌梳随口诌的名字,但现在也只得顺着这个名字用了。

他便答道:“我叫小八。”

“小八。”明先雪唇齿间吐出这个名字,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人似的,朝狐子七笑笑,在烛光下细细打量。

狐子七被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头忍不住忐忑起来。

尚幸,明先雪很快收回目光,只说道:“你的修行最近是不是有所停滞?”

狐子七心下一惊,只说:“圣上真是料事如神,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明先雪平静地答道:“你心中有了执念,这执念如不能好好排解,而你又强行修炼,长此以往,后果恐怕不妙。”

“不好?”狐子七紧张地问道,“如何不好?”

“怕会酿成心魔。”明先雪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重敲在狐子七的心上。

——心魔,对于修行者来说,那是比任何外界敌人都要可怕的存在。

心魔潜伏灵台,千年百载的,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修行者的意志,崩裂道心。

狐子七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因为他意识到明先雪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提醒和警告。

回想起前些日子在山中修炼时的遭遇,狐子七不禁有些心惊。那时,他总感到修炼过程中凝涩不通,杂念丛生,经脉不畅,倒是对上了。

狐子七忙问道:“还请圣上指教,我该如何排解执念呢?”

听到这话,明先雪轻笑了一声。

这一声那么的轻盈又短促,仿佛只是唇畔的一阵风。

狐子七却好像听到了千千万万般的情绪,有无奈,有冷嘲,有痛苦,有伤怀……

明先雪的目光转向窗外,轻声说道:“执念,如同这世间的万物,有其存在的意义,却也可能成为束缚。要排解它,你需先了解它的根源,是何物、是何人、是何事让你如此执着,才能知道要如何和它相处。”

狐子七听到“相处”二字,只觉得闻所未闻,从来只听说消解执念、放下执念的,从未听过要和执念相处的。

他只能感叹,明先雪的修行之道总是那么与别不同。

看着狐子七还是一脸懵懂的,明先雪也不怪他,反而耐心地一笑:“只是,你这样初涉红尘的小妖,怎么会有这样深重的执念呢?”

狐子七一噎,确实觉得很难解释。

他活了一千年,一千年来都是无忧无虑,认识了明先雪后,才多了那么奇奇怪怪的情绪,但这要怎么解释?

狐子七脸上摆出小妖的无助无知,只说:“我、我也不懂啊……我要是懂,就不是现在这样的修为了。”

还好,在木珠的掩护下,狐子七看起来的确是修为尚浅的小妖怪,能让人降低不少戒心。

明先雪颔首,说:“你我既然有缘,我便赠你一物,望能助你窥见破局之机。”

狐子七一听就精神了:“是何等神物?”

明先雪缓缓念咒,把手一摊,手上便现出一个古朴的木枕。

那木枕看似普通,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又泛出玉石一般的温润光泽,似木非木,似玉非玉,看着和狐子七手上的串珠材质竟然十分相似。

他轻轻地将木枕递给狐子七,说道:“这个木枕,名为‘澄心’。是我在莲华殿私库里寻到的旧物。我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大约是先祖高人的爱物。以此枕入睡,能梦得心头魔扰,助你澄心净念。”

狐子七双手接过澄心枕,口中称谢,又要行礼,却见明先雪伸手一拦。

明先雪的手从宽大的黑袍里伸出,那五指苍白如雪,透出一种冷峻的美感。虽然毫无血色,却流露出一种沉静而强大的力量感,仿佛掌握着世间万物的奥秘,让人想起高耸的石山和不息的川流。

狐子七光看这一只手,就已心生难言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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