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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宝书突然叫住了他:“小七,稍等片刻,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狐子七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宝书,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宝书神秘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屋内。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枚小小的平安符,递给了狐子七。

狐子七只觉这符上香火气很盛,显然不是寻常之物,便问道:“这符是哪里来的?”

宝书回答道:“这符篆是我特意从莲华殿那里求来的。大师亲自为这枚符篆开光,之后我又将它供奉在相国寺的佛龛下,历经百日的诵经祈福,才真正完成。我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顺遂,无论身在何处,都能逢凶化吉。”

狐子七这下是真的有点感动,把平安符放在手心,说道:“怎么想起送我这个呢?”

“从前,公子雪就跟我说,你不会在此地久留,总是会离开的。”宝书幽幽说道,“我虽然不知是什么缘故,但公子雪说的话,总都会成真的。我便想着,你这么孤苦的一个孩子,要说离开公子的庇护,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因此,我便早早去求了平安符,想着到那天你要离开,便赠予你。”

狐子七听得这话,一方面自然是感念宝书的好意,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在意起来:“公子雪早说了我会离开吗?你说着符篆是经历了百日祈福的……这么算起来……”

狐子七脑子里如走马灯一样闪过往日和明先雪的种种,心下了悟:原来他纠结的是“离开”啊!

狐子七静心细想:从他一开始现在明先雪跟前,说明了自己“报恩”的来意后,明先雪就不断铺排让他“离开”的程序了。

最开始,是火烧祠堂的时候,明先雪故意不躲避,好让狐子七有机会“报恩”。

狐子七“救”了明先雪之后,明先雪便说:你已经报恩,从此也不欠我什么,可以自行离去了。

最开始,明先雪就在估算着狐子七是为了什么而来,笃信着狐子七总会为了什么而走。

明先雪从不肯相信狐子七真的是为了他而来,一生不会离开。

——当然,他不信也是对的。

狐子七的确是一个因利而来,满嘴胡话的狐狸精。

狐子七心下有了算计,跟宝书微笑道谢,便往屋内走去。

他挑起帘子,便看到明先雪坐在榻上看书,一如既往地不偏不倚正襟危坐,即便有柔软的靠枕在旁,他也没有东歪西倒地倚着。

察觉到狐子七入内,明先雪笑着站起来,作揖道:“大人。”

狐子七好笑道:“就我们两个了,还拘礼呢?”

明先雪便道:“君子慎独,何况两人。”

狐子七说:“这么说来,公子雪是觉得我们尊卑已然颠倒了,我为尊上,你为卑下?”

明先雪垂头道:“我是普通百姓,您是一品大员,自然以您为尊。”

狐子七笑道:“虽然你没有功名,但也是皇族,是王爷的儿子,圣上的侄儿,也算不得平头百姓。”

明先雪却道:“虽然如此,但我身上并无品级爵位,哪里能比得上大人?”

“行,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狐子七笑着走向书案,说,“那你就伺候本官笔墨罢。本官要写字。”

从前都是明先雪在书案旁写字,狐子七磨墨,现在倒转了过来。

明先雪倒是宠辱不惊,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他轻轻地挽起衣袖,露出优美而有力的手腕,开始为狐子七磨墨。

狐子七提笔蘸墨,在上好的洒金宣纸上画了一只霸气侧漏的大王八。

明先雪看着这大王八,嘴角没忍住翘了翘。

狐子七挑眉:“怎么?你是在取笑本官?”

“大人误会了。”明先雪一边细细磨墨,一边微笑道,“我是看胡大人这乌龟画得极好。笔触灵动,墨色淋漓,匠心独具,大有名家风范。”

狐子七掩嘴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打诳语吗?”

“实非诳语。”明先雪笑道,“确实觉得您画得很是生动。”

狐子七又道:“那你不觉得我用这上好的金墨及这洒金宣纸画王八,是暴殄天物?”

明先雪说道:“自然不会。这墨与纸固然价贵,却只是一堆死物,得有书画呈现才算有了生机。因此,您在其上作画,非但不是暴殄天物,反而是物尽其用。”

狐子七听得咯咯直笑,说:“唯有你才有这一本正经却清新脱俗的拍马屁的功夫。”

明先雪听这个调侃,但笑不语。

狐子七很喜欢明先雪淡淡一笑的样子。

明先雪这笑得虽淡,却是淡极始知花更艳的淡。

狐子七看得更是心痒难耐,歪着头端详明先雪。

明先雪便真似一朵不能挪动的花一般,开在那儿沉静温柔又活色生香地供他观赏。

狐子七忽一转头,伸手提笔,又蘸了蘸墨水,笑道:“既然你这么欣赏我的画功,可愿意让本官在你的身上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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