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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八月十九。

旧案翻查,证据确凿,江虔袁诩正午时分于牢中斩首, 以儆效尤。

江菱得到消息时当场痴呆,父亲已经死了,身首异处。而接下来还有更加打击她的事,她的丈夫因为被父亲牵连现在甚至连未入流的官员也当不了了,他直接被削除了功名。

之前她好歹还有点希望, 以为总算李伯宗还在朝中,来日江家总有翻身之机, 现在……江菱摇摇欲坠, 当场晕了过去。她接受不了家里就这么颓败了,更接受不了来日回京,她忽然就变成什么也不是了……她怎么接受的了?!

江菱连在昏晕之时, 都死死皱着眉。而眉头皱着皱着,时间一过, 等她再醒已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她颓丧睁着眼,脸色极差。

慢慢的,她看了看四周。床边不远处坐着李伯宗,他眼神不知在盯哪,似乎在出神。

江菱咬了咬牙, 悲怒,“你在想那姓连的是不是?”

李伯宗:“……”

脑袋微空, 旋即叹气狠狠揉了下眉, 她能不能别无理取闹?就如今焦头烂额连吃饭都困难的情况, 她以为他还有心思想别的?

“没有,别乱想。”

江菱咬牙切齿, 冷笑。别乱想?她看他就是这么想的!但……深深吸了吸气,她没有再说什么。又躺了一会儿,她木然起身往外走。

李伯宗皱眉,“你去哪?”

江菱:“我出去走走,顺便找些东西吃。”

李伯宗还是皱眉,“帐子里还有些吃的。”虽然都是些冷粮,但也能填肚子。

江菱不听,因为她必须出去,她要连梨被打入冷宫,要她和她一样一无所有。

她继续往外走,李伯宗上前几步,一把拉住她。江菱被拉的火起,回头瞪着他尖声,“你给我松手!”

李伯宗不松。

他难得强势,脸色还不好看,“你别瞎走,好好在帐子里待着!”她还嫌如今的境况不够差?

江菱呵呵两声。

忽然,她拔了头上发钗,一下子刺到他脖子上,咬牙,“你松不松?”

李伯宗脸色僵了。

接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眼中毫无神采。他松手,难看的扯了扯嘴角,“行,随你。”

一切都随她,她爱怎样便怎样。

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任何前途可言,他的一切都没了,也毁了。他失魂落魄后走几步,甚至任由这走动导致脖子上的发钗在他皮肉上刺出一条明显的血痕。

“你爱去哪去哪。”他背过身,无力望天。

江菱抓紧了发钗,她也望天,只是她看天的眼睛血红,全是冷笑。把发钗抓的更紧了,她抬步快跑出帐子。出了帐子她就朝一个方向走,停也不停。

甚至中途看到有些人冲她幸灾乐祸瞥了眼,她也压着心中愤怒,没有干任何事,只埋头往前走。但走了好一阵,终于到了连梨日常爱散步的地方,她却被人拦住了。

有了上回李伯宗的事,他们这些护卫受到应大人命令,以后这个时候,谁也不准往这边走。所以这时看到江菱,面无表情把腰上佩刀往前一推,声音冷冰冰,“退后,此处不得擅闯。”

江菱脸色僵了,同时心里也更恨了。她恨那大字不识的平民女,竟真得天子如此宠爱。不过是散步,竟也在她身边如此重重守卫。

僵硬着抿了抿唇,她机械似的往后退。她退到不远处等着,不信连梨还不回来了!

也果然,让她等到了人。

不过不止连梨,在她身边还有那至高无上的天子。

她阴狠的盯着那边,讽笑着想,这也好这也好!倒还省的她到陛下跟前去了,今日,她就要揭开她这层狐媚脸皮!

至于揭开后李伯宗的下场……江菱现在哪有那个心思管李伯宗死活!她什么都没了,现在只想鱼死网破。手掌紧了又紧,目光死死看着那边,而看着看着,眼中的愤怒和恨意便越来越滔天。

因为她看到那民妇竟敢踮脚去揩天子的脸,又屡屡弯着唇,对着陛下时不时嬉笑。她觉得她的笑太碍眼了,对方眼中似高兴又或者开怀的神色,跟刀片一样在一下又一下剜她的心,姓连的越开心,她便越恨毒了她。

凭什么呢,凭什么,原本她只是一介贱民而已。她又怎敢,怎敢把她父亲给弄死了,把江家弄成如今田地……江菱越看越恨,牙根在不知不觉中都咬酸了。

甚至心里在暗暗诅咒,诅咒她不得好死!但下一瞬,她忽地僵了脸。

脸上也皲裂了一下,手掌微抖。因为天子的眼神刚刚扫过来了一瞬,只那一瞬,便是彻骨的冰冷,还有一种神思被慑住的恐惧。

江菱脸色皲裂的垂了眼,僵硬着忽然不敢再一直盯着那边看。

垂下眼后,连手心也不敢再抓紧了,一股忐忑不安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在心里上窜下跳,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神。

这时,天子似乎也走近了些。

她咬咬牙,没忘记自己过来是要拉连梨一起入地狱的,她重新凝神,跪下抬眸望去,“陛下,臣女有事要告!”

这一声出,周遭寂静无声。

崔厉身边的应恂先挑了挑眉,淡淡凝她。陛下其实早就发现她在这了,当时陛下便目无起伏瞥了他一眼,让他警戒着,陛下懒得亲自应付她。后来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阴毒,陛下才冷冷看了她一眼,以示警戒。

没想到她被警告了,此时还不知死活。应恂淡淡看向周边的护卫们,令全部警戒,只要她稍有异动,作出靠近的姿势,就直接杀了了事。

护卫们心领神会,纷纷凝神。

崔厉淡淡看着江菱,连听也不想听,“应恂,带下去。”

江菱瞪大眼睛:“!!”

她着急了,在应恂命人把她带下去之前,脱口而出,“陛下,臣女真的有事要告!”

“您身边这个人她欺君枉上,骗了您!”

“她早已嫁过了人,却还敢骗您宠爱,您被她蒙骗了!”

崔厉脸冷了。

而江菱却以为天子这一冷是因为她刚刚高声喊出的话,她有底气了,更加激动,“她叫连梨,原本不过是个山村之女!她曾经嫁的正是李伯宗,后来她又被休了!陛下,您千万别被这等人蒙骗了。”

崔厉要气笑了,不知死活。

他如今最厌的,就是有人把连梨与李伯宗再联系在一起。

不说他早已知道连梨的曾经,这事他已经不放在心上,就说他从前要是不知,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时经她揭破他也不会对连梨有任何惩罚,他只会最先惩罚了非要把连梨和李伯宗再牵扯到一起的人。

冷冷看着他,他凉飕飕一声,“应恂。”

“臣在。”

“拖下去,关起来。”

“李伯宗那,也派人去追捕。”

应恂没有任何犹豫,“是!”

他扫向周边护卫,指了指江菱,“拉下去。”

同时快走一步,直接带人朝李伯宗所在营帐去。

江菱彻底懵了,直到被护卫往后拉时,她都还是愣的。她怀疑陛下是不是下错令了,他该抓连梨啊,该下狱的也是连梨啊。可此时……眼睛木愣愣的看着被天子牵住的连梨,看着宠爱未减分毫的连梨,江菱脸色完全苍白,而眼神又挪了挪,发现那个人竟在平平淡淡看她,似乎在看她笑话一样,她要疯了。

“陛下,您抓错了人,连梨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啊——”

崔厉在她这一句中眼睛眯了下。

正快走着的应恂心道不好,这人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连梨该死,她不知道自从连梨上回受伤以来,陛下最忌讳这事。

不等陛下下令,应恂先厉了脸色,冷冷看向一个护卫,“堵住她的嘴。”

再敢乱吠,直接把她弄成哑巴!护卫点头,手上迅速捂住了江菱嘴巴。江菱再也不能喊出一句话,只死死瞪着眼,喉咙里呜呜声不停。

连梨静静看着她。

看着看着,忽觉眼前一暗,是她的视线被崔厉用手遮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旋即笑了一笑,摘下他的手,眼睛莞然看他。崔厉淡淡看着她的笑,抬手懒懒撇一下她的脸,他把她的手又握回手心里,仍旧不紧不慢往前走。

两人谁也没提这件事,心照不宣,都不想再提起李伯宗这个人。

……

就在刚刚几人所在不远处,听到了了不得消息的方展王衡东面面相觑。两人眼睛俱是愣愣的,完全痴呆的盯着对方。

他们听到了什么?江菱那疯婆子说陛下身边的娘娘,是那个被李伯宗休了的女人。

曾经,他二人还在京里添油加醋,大肆命人宣扬过这事……

两人想到这,忽然惊悚。

接着又想到刚刚江菱被拉下去的情景,还有连梨出现在猎场里的身份……她是以辛貔表妹的身份出现在这的,所以很显然,陛下不想让那位娘娘和李伯宗牵扯上。

可他们刚刚听到了,知道了这件秘辛。

心中俱是不安起来,面面相觑又一会儿,不约而同都想抬脚就走。

不过……没能走成,两人才准备抬腿呢,跟前忽然来了好几个禁军,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方展王衡东僵住了,瞬间一动也不敢动。

“二位跟着走一趟吧。”

“好。”两人干涩的应着,跟鹌鹑似的一点不满都不敢有。心里已十分后悔,他们干嘛往这边走啊!早知道会撞见这样的事,今天傍晚连门也不会出的!

一刻钟后,方展王衡东被禁卫军放走了,一同走在回各自营帐的路上,两人都不发一言。

同时,心底已把刚刚听到的消息反复揉碎了,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他们谁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再往外说,即使刚刚禁卫军只是问了句他们在那干嘛,并没警告他们别把话往外传,两人也不敢那么做。

心知肚明,这件事是天子的一个忌讳。他们只有守口如瓶以后才有好日子过。默默把嘴封紧了,两人干巴巴闲聊着,都极力想把刚刚那事忘了,最好忘的一干二净。

……

李伯宗帐里。

李伯宗正呆坐着,从江菱走后他就一直呆坐着。忽然,听到帐外几声响,旋即见帐门被人一开,进来几名禁军,在几名禁军最前面的那个是应恂,陛下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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