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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发。”男人不以为意。

连梨笑一下,乐了,“冲您发啊?”

崔厉挑高眉,垂眸无声看她。连梨眨眨眼睛,慢慢的心间忽然一热,他这样看她的眼神……却似在说,也不是不行。

她抿了抿唇,不知不觉笑了。踮脚,挽住他脖子亲一下,眼睛莞尔。崔厉搂住她腰,也亲她一下,接着便这么一直搂着她不放,两人悠悠闲闲往回走。

……

是夜,将近三更尾声,应恂突然看到陛下从寝帐里出来,还示意他过去。

应恂眨了眨眼睛,跟上去。

心中却想了一回,他还以为这个时辰陛下已经睡了呢,从回来起,陛下在连姑娘后面洗漱过,便一直待在寝帐里没再出来过,偶尔他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几声连姑娘笑的清越的声音。

到有些意外陛下这个时辰还会出来,这个时辰连姑娘应该是睡下了罢?陛下没睡?

想不透,应恂便也不想,只静静跟着。

“可以收网了,你叫人去提醒一声。”崔厉到了帐里,面无表情说着。

应恂张了张嘴,“……您不是说过两日再……”

崔厉淡淡,“不差这两日,这些日子该出动的都出动过了,你着人去办。”

应恂便点头道是。

他下去吩咐,走到一半,鬼使神差回了下头,便见陛下脚步走得很轻,甚至撩寝帐的动作也很轻,身形进了寝帐之中。

他敛了敛神,心中约摸明白其中多多少少有几分连姑娘的原因。今夜江虔惹错了人,所以原本还有几日的舒坦日子,没了。

笑笑,命人暗中着手。他记得李邂一直对江虔不满,且这些年来还真让他找到不少好东西,甚至有些还是陛下近来从他的跟脚摸着往下查,才知江虔竟在先帝时期胆大包天干过那么些事。

八月十六。

李邂一纸陈书,在崔厉跟前告发江虔。

“陛下,臣要揭发吏部侍郎江虔!”

“六年前,他纠结枭私,是害死王同知的罪魁祸首!”

崔厉平淡看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王同知,王建山,牵扯的是六年前的枭私大案。那一场案中他是因为护朝廷官盐而死,父皇闻之震怒,命府郡之人全力缉拿贼首,可他们早早得到消息逃了,直至之后江虔一次契机,捉拿了匪贼,以匪贼项上人头献与先皇,也是有这次功绩,他登上了吏部的右侍郎。

李邂眼神坚定,“臣绝无虚言!”

“嗯。”崔厉淡淡,而后他看向一护卫,“去叫江虔来。还有陈忤瑾,大理寺的,都察院的,都叫过来。”

“是,陛下。”

不出一刻钟,所有人到齐。

而江虔,在李邂又一次说要揭发他当年勾结枭私谋害朝廷命官的事时,脸色变了一变。眼中瞳孔也剧烈的缩了缩,牙齿不自觉咬紧了,李邂他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当年所有尾巴明明他都已经清理干净了的……

“江爱卿,李爱卿所说,你可认?”

江虔自然不认,他掀袍跪下,声音义凛,“陛下,臣这是被人构陷了!”

李邂讽刺一笑,“你冤枉个屁!王兄才是冤枉!本以为是贼匪横祸,却没料到竟是官匪勾结!”

“他们劫走得那些官盐,最后是由你帮着私下送出去分出去的罢!”

江虔冷冷瞪他,“你血口喷人。”

李邂都想呸呸两声唾他几口。

脸皮是真厚啊,还敢说他是血口喷人?没有证据,他敢把事情告到陛下跟前?

从四年前被他杀出夺了吏部右侍郎这个位置,他就一直在暗中注意他,就等着揪他把柄!这些年江家大大小小的杂事,他掌握了不少,可那些都不行,不足以扳倒他让他伤筋动骨。

是直到一年前夏五月的时候,他才真正找到甚至可以说让他斩首抄家的一件事。江虔以为他已经把屁股擦干净了,可他也不想想他勾结的是什么人?对方可能不留证据,也真的就轻易被他全清剿干净了?

呵呵,李邂冷笑,他从怀中一拿,拿出几张证据,“陛下,臣绝没有冤枉江侍郎,若非有证据,臣岂敢空口胡说?这些便是江侍郎曾经在地方助贼首过府县,消私盐的证据!”

应恂接过,递给陛下。

崔厉一一摊开,逐字逐句扫过去。那年贼匪在王同知手下劫了不少官盐,而这么多盐藏是问题,销更是问题,这便需要有人帮他们把东西运出去,运往别地销出。

江虔便是暗中助他们的人,这些凭证正是他当年发给那些贼匪运东西过府县的凭证。

崔厉看完,冷冷看向江虔。

“你可还有话说?”

江虔目眦尽裂,牙齿都快咬断了,李邂他哪里找来的这些?明明当初他找到都销毁了,怎么还会有。心中冷汗岑岑,但还是喊,“陛下,臣是冤枉的!这些不过伪造。”

李邂嗤一声哼了下,“我有那个本事伪造官印?江侍郎,要不要说说为何当年您手下那个牛大死了?而他一死,家中便富饶四方,如今牛家良田几百顷,再不复曾经拮据?他们哪来的钱一夜暴富。”

江虔绷着脸,“这我怎知?李大人既查的这么清楚,没顺带查查他家因何致富?”

李邂:“查了!我找人问了牛家周边之人,他们所说牛家富裕之时,便是牛大死后不久。”

江虔冷哼:“那关我何事?”

李邂也冷哼,他还嘴硬,他以为随随便便一句官印伪造,便能让他高枕无忧了?他把朝廷当成吃干饭的不成?

而且,他当然还有证人。

这次他特地让他扮成奴仆一起来了,就是想找机会在秋猎之时把他打入谷底。他知道这人性子,曾经为了侍郎之位便是百般使尽手段,那阵子他被他接连不断的手段搞得灰头土脸,所以他知道这回秋猎,江虔肯定同样会使手段弄周文典,这是他的机会。

之后果然不出意料,江虔在猎场里做了许多针对周文典的事,但周文典比他当初聪明,一早就反应过来是江虔在下黑手,当初他是直到江虔都登上吏部侍郎的位置了,才咂摸过味来。

周文典找了他,他似乎知道他暗中一直在收集关于江虔的事,周文典许了他一个好处,让他把这些年他翻到的事情说一说,这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所以他当然答应。

昨夜他来信告诉他,说方家拿到了江家人欺占京郊田地的证据,今日会由方令钊在陛下跟前揭发,让他趁热打铁,此番一举将江虔摁死。

李邂想了想,确实是个好机会。

当然,他还有一重心思,那就是让江虔也尝尝被接二连三的事打懵的情况。想当初他是焦头烂额,幸亏他没干什么亏心事,否则当初就被江虔给弄死了。

所以今日方家人才从陛下帐里出来,不久他就也来了。

他看着江虔哼了一声,“陛下,臣有证人,是曾经江侍郎在地方任事时的一个胥吏,他因喝茶恰巧撞破江虔与匪首之事,被其手下追杀。可天不亡他,此人心脏天生长偏,那一剑没能伤中要害,他在被人扔进水里抛尸后,侥幸逃过一劫。”

江虔瞳孔震了震,手心颤紧了。

那人竟然没死?!心里突然慌了,确实,曾经他与贼匪相见被一人撞见过,那贼匪说交由他来处置。

那时他出来与他见面并没多带人,因为知道的人越多对他越不好,所以他点头应了由贼匪下手的决定,可……贼匪手下的人竟然下手没下干净,他还活着!江虔咬牙。

李邂看了眼他变了色的脸,撇嘴哼了一下,他等着吧,此番足够他脑袋搬几回家了!

崔厉淡着脸,命人去拿证人。

很快,那人被押着过来。

他手上两道疤,满脸不修边幅,但江虔从他那双眼睛,一眼认出了他就是当日那胥吏,他绷紧了双拳。

胥吏一进帐便跪下了,“草民参见陛下!”

崔厉点头,之后便静静听他说。

胥吏至今还记得当日情形,他也恨死了江虔和那匪首,若非他们,他怎么会有家不能回,从那以后远走他乡风餐露宿,后来是直到上京碰见了李大人,才安定下来。他会上京,想的也是鱼死网破把江虔拉下马,因为他厌倦了流浪的日子了。

好在啊好在,他在京里遇见了李大人。

他重重磕一个响头,“臣曾经在府衙任职,府衙簿子上有臣的名姓,昔日同僚也肯定还识得我,这些都有据可查,草民并非骗人。”

他先表明了身份的真实性,接着继续,“当日我阴差阳错撞见江大人与匪首相见,他们在争执运盐的事,江大人说会给他开官府运物凭证,他们在盐袋子外随便裹层棉花再重新装袋,他会让城门处的人松懈,到时不去细查。”

“江大人还说了如今官府之人主要在哪些地方搜捕他们,让他们避开那些地方。”

“再之后,草民不敢再听,谨慎跑了,可草民太过紧张,跑走时不小心弄出了声音,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他们在我手上和背上各砍了一刀,还往我胸口刺了一剑。好在草民天生心口长偏,顺流而下时又得好心大夫所救,这才捡回一条命。”

才说完,他牙一咬,磕头悲呼,“陛下,还请您给草民做主!江侍郎不仅纠结贼匪掠官盐,害同僚,他还草菅人命!”

江虔脸色微白,他牙一咬,还是不认,“陛下,这是污蔑!臣岂敢纠结匪首!”

崔厉笑了下,他说他不敢?

但他查出来的可不是这样,他那些年的政绩可没少和那些匪有牵连!

冷了脸,手边证据一压,目光扫向陈忤瑾和大理寺卿,“你二人联合彻查,当年王同知身死,官盐被掠一案,从头再查!”

“是,陛下!”

江虔被带下去了,直接被拖下去的。

李伯宗是直到江虔被关了,才得到的消息。他目光先是怔了一下,旋即瞳孔剧烈收缩。

岳父下狱了,且罪名还不小。谋杀同僚,还和掠官盐私下运卖的枭私有联系……除此之外,罪名还远远不止于此,似乎还有个江家侵略田地的事……李伯宗忽觉一阵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