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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跟在她后面,欲言又止。

突然,她看到连姑娘的脚步顿住,她顺着连姑娘的视线也看,就看到叶媪正匆匆过来。

在叶媪后面,正跟着一个之前和她一起进内室的小侍女。

原是有一个反应快的,在连梨第一次说她要走了时,又看看她手中包袱,还有穿着,觉得连梨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她知道这是大事,在其他人尚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匆匆去请叶媪。

叶媪当时正吃早膳,听到小婢女报来的话差点没惊到。她腾的一下站起,赶紧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要走了?昨夜陛下走时可没说过连姑娘要走的事。

叶媪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年纪大了,跑得都有点气喘吁吁,这时进了院里,一眼看见连梨的穿着和手里简简单单一个包袱,眼皮都忍不住跳了又跳。

“姑娘,您这是?”说话时,眉毛已经不自觉皱了。

连梨没想到还会惊动到她。

但想一想倒也并不意外,毕竟叶媪管着王府的大小杂事,她要走了,总得和她说一声。

“嬷嬷,我要走了。”

“大人是同意了的。”

叶媪本来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在连梨第二句出口时,又暂时全噎回了心里。

不过,真的是大人同意了的?叶媪不确定。

原本她是该笃定的,因为陛下昨夜过来一趟从来没说过连梨要走的事。她只听陛下命令,连梨这句她应该能确定是在假传圣令。可……她又想着,这位既然能被陛下放到王府里安置,陛下又几次不嫌麻烦夜里来看她,让她现在又不太敢确定了。

或许陛下还真对她说过这句话,至于是因为的什么陛下才会厌恶的突然让她离开王府,叶媪就不得而知了。

脸上几分犹豫,“姑娘,真是大人说得?”

“要不,您明天再走?”

连梨笑着点头,道:“嗯,嬷嬷,是他说得。”

“嬷嬷,我还是今天就走,不耽搁了。”

朝她欠身一礼,连梨继续往外走。

叶媪没敢拦下她,只在她走出十几步后,迅速叫了人来,让人把事情报上去。

若连梨说得是真的,那此事报上去便是给陛下一个交代。若她所说有假,她报的早,到时也好及时拦住她。

起码一个上午的功夫,她绝对出不了京城。

连梨从角门出了王府,走了许久终于走出王府地界后,她站定往四周看了下,迷茫一会儿,最后选定一个方向打算先找客栈看看。

今日且先找个落脚点。

……

崔厉下了早朝后,直接回寝殿。

他拧眉闭着目,身体侧躺。

但明明正是闭目歇着的姿势,侧躺的姿态原本也该极放松,但此时,他的手脚却莫名看着有些绷,浑身上下也好像恰恰相反,正处于一个不放松的状态。

忽然,躺着的他猛地掀开眼,乌黑的瞳色前所未有的深。

崔厉目光黑凝盯着虚空,面无表情。

过了几息,他腾地起身,往一边的小书房去。

应恂听到了大殿里的动静,他皱了皱眉,陛下没睡着?昨夜陛下便没怎么睡,下了早朝后难得不等他劝,陛下自己先回了寝殿。

他还以为陛下昨晚劳累,这一觉能睡得久些,但没想到屋里才静了半个时辰而已,陛下就又起了。

应恂叹气,陛下睡得如此少,身体别熬坏了。

又想,明明昨日陛下回宫回的比平常要早许多,按理昨夜正该是能一觉到早朝时辰才是。

可陛下昨日如此早回来了,却不去睡,反而是彻夜处理奏事……

倒还不如在王府歇着,直到天快亮才回来呢。起码前几次陛下虽然来回跑也颇费周折,可好歹在连姑娘那也睡了几个时辰。

昨夜到好,竟是彻夜不睡了,直接坐到早朝时辰,还丁点东西也未用就去上早朝。

应恂又叹一声气,想了想,忍不住到小书房门外,低声劝,“陛下,您不如再歇会儿?”

这一声没有得到回应,四周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应恂失声。

过了一会儿,知道是劝不住的,便问早膳的事,“那臣叫内监去御膳房拿早膳?”

仍是一阵死寂,应恂发愁啊。

可不吃怎么行,总用糕点裹腹,陛下肯定吃了几块就不愿再动了。

嘴角嗫嚅一下,又一声,“陛下……”

不过这回话没能说完,因为才说两个字呢,就听里面的声音明显沉冷,还带着点不悦的讽刺,“应恂,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

应恂:“……”摸鼻讪讪,行罢。

他默默闭了嘴。

外面总算安静,但崔厉的脸色也没怎么好。

他冷着脸坐在御案跟前,目光沉沉不知在看哪。

忽然,见他手一挥,似乎冷怒的想掀了什么东西。

但当手快要碰上杯子时,却唰的又止住,嘴角绷的很紧,挥出去的那只手握了握,僵硬许久,冷硬的又背于身后。

他何时竟也会用这些死物来发泄心里不快了。昨夜已经砸了一回,他真要抒解心里的郁气,此时该把那罪魁祸首纠来好好罚一顿才是,一切都是因为她。

心里的怒因为她,心里的郁气因为她,此时脸上的不善与紧绷更是因为她,甚至……心中那几丝无法忽视的涩然,更是因为她。第一回 ,心里竟然会有沉涩难言这种感觉。

崔厉闭了闭眼,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几乎紧的发青。她竟然已经成过亲……呵,一想到这个,心里也不知是怒还是什么别的感觉,他只知心中似乎有一把火在烧似的,点燃着他的神经。

忽然,他猛地往后。

沉沉的椅子在地上划出呲啦一声,尖锐刺耳。

外面的应恂心脏跳了下,唰的看向小书房,陛下怎么了?

崔厉没怎么,只是刚刚那一刻恨不得亲自回王府去把连梨揪来,要她在他跟前,才好出了心中这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

但在呲的一声把凳子拉开后,却又沉着脸停了动作。

不想现在去找她,否则她还以为这事会过的多么轻易……脸色更加沉了,长腿绷着,又坐了回去。

重重捏一把眉心,深呼一口气,聚精会神处理今日寥寥十几本奏章。

昨日他彻夜未眠,其他积留的事情几乎都已经处理完毕,只剩这些了。

神色冷淡,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他闭眼,握拳抵了抵肚子的方向。

有些疼,因为早上没用东西。

脸上因为腹里的疼更烦燥了,随手拿了块糕点寥寥裹腹,又喝一杯冷茶,他凝神继续看。

他看得很快,这些奏章上也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过一会儿便已经一一有了应对。

这时,腹中好像又隐隐不舒服。

眉头不耐的皱了下,忽而扬声,“应恂,去叫早膳来!”

“是!”应恂的声音回的格外响亮。

不过这时用饭应该已经不算是早膳了,再过一个时辰都能算中午了。

但这些细枝末节不必在乎,御膳房的人得了吩咐,几乎是用跑的速度把吃食鱼贯端来。

所有菜上罢,一一试过菜了,他们又纷纷有序的退下去。

崔厉等闲杂人等都下去后,这才面色淡淡的用膳。一刻钟后,用了些热食,肚子里已经好受许多,他用膳的速度便又慢了些。

也正是这时候,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快步到了应恂跟前,小声说着从王府递来的话。

随着侍卫的话一句一句冒出,应恂的脸色先是怔愣,接着便是皱眉。

这人说连梨一早就离开了王府,还说是陛下同意了她走得。陛下有同意过这事?他不知道,但他跟前这人说,他过来报消息时,连姑娘已经出了王府了,也是听到这,应恂才皱了眉。

待侍卫把所有事情全说完,不作犹豫,应恂快步到陛下跟前,“陛下,王府递来消息。”

王府两个字,成功让崔厉的手顿住。

神色晦暗了一瞬,但也只是一闪即逝。再抬眸,面色沉淡,他毫无起伏的说:“什么事。”

不过他的目光倒是已经看向了应恂,紧紧盯着他。

应恂被看的觉得肩上都沉了一分。

他不可避免联想到昨晚陛下出来时的神色,总感觉,因为李伯宗这个人,昨夜陛下和连姑娘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大事。

嘴巴抿了抿,他一字不落的把侍卫刚刚说的话报来。

“连姑娘一早出了王府,说是您已经同意她走了。侍卫来报消息时,连姑娘已经踏出了王府大门。”

应恂说完,静静听吩咐。

他想过陛下听到这一消息时应该会不快,但他没想到,陛下的怒火竟然会烧的这样大。

他的话才落,便听猛的一声拍响,旋即一道怒斥,“混账!”

声音卷挟着怒火甚至传到了寝殿之外,吓得值守的人心肝都颤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