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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眼睨了她一会儿,腿这才往里伸了伸。

连梨把盆放好,又爬上床来。躺下后,由于崔厉往里躺了躺,这会儿倒是稍微翻个身就能碰到他。

她规规矩矩把手放到小腹,不乱动。

之后一切安静,连梨听着和家里极像的虫吟蛙鸣声,不知不觉深睡。

崔厉还没睡着,一是因为心中警惕使然,决定夜宿农舍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夜色将暗,方圆之内只有此处有人烟,是以才选了此处落脚。此地陌生,他自然不会放松警惕轻易睡深过去。

二是,心中仍然烦躁,睡不着。

相比之下,他旁边这个倒是睡眠极好,之前还撑的难受连坐也不肯坐,这会儿倒是说睡就睡了。

嘴边无意识扯了下,心中不爽,故意抬了抬腿,把床弄出动静。

连梨唔一声,眼皮动了动。

但她没有醒,只是下意识间,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形往这边挨来。

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顿时被她翻身的动作填满,她的脸抵上了他的肩,手臂也轻轻放在他手臂一侧,女人的身形就在他身畔。

崔厉眯了眯眼,就在前一刻还在想着要继续把她吵醒的念头,这时忽然消停了。

只垂眸一直盯着她看。

好半晌,嘴角边冒了一声极低的嗤音,很轻很轻。

翌日,一大早。

一行人早早已经起来,再次上路。

连梨坐在马车最角落,身边好几个嫩莲蓬。

这是今早林大娘拿给她的,说这是她一早去村长家特地要的。

“难得你爱吃,我就又去村长家摘了些。这嫩嫩的莲蓬你试试,吃起来脆生生甜丝丝的,一点不比炖好的莲子甜汤差。”

连梨当时都不敢看崔厉的脸色,硬着头皮接下了。礼尚往来,她给林大娘又留了包糕点,说让她闲时饿了填肚子。

上了马车后就自觉抱着莲蓬坐在最角落,不敢靠近崔厉,怕惹的他身上红痒起来。

这时,跟拿着一堆烫手山芋似的。

丢不敢丢,留罢,她也知道讨厌的东西在跟前心里会有多烦,他此时肯定是心里不耐的,但碍于不好莫名其妙扔了惹的别人在意,也只能皱眉忍着。

连梨看了两眼他沉着的脸,想了想,动手把莲子带壳拨出来。

拨出来这些东西就好放了,随便拿东西一包再藏起来,便能眼不见为净。

她一个个拨莲蓬。

一刹那,马车中冒出莲蓬的清香,崔厉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神犀利望来,神情隐隐表现出不善。

她明知道他不喜莲子,竟还当着他的面剥起来。

连梨似乎看懂他的意思,嘴角无奈一撇,忍不住说:“您便不能想我点好的?我只是要把它们剥出来好收起来,免得明晃晃放着碍您的眼。”

是因为这?他的神情好些了。

但认是不会认她最先那句的,崔厉淡淡颔首,眼神嫌弃瞄着她手上莲蓬,“动作快些。”

“知道了。”连梨没好气,嘟嘟囔囔。

四个莲蓬她剥的很快,都用不着盏茶时间,已经把莲子一粒粒剥出来,她找了一块帕子,把这些莲子一兜包好,扔在柜子的最角落。

崔厉看了一眼那处地方,眉头又皱了,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看向她,“别忘记回头扔了。”

连梨点点头,她一定不忘。

“还有,你手边那些莲蓬壳也扔了。”说完,已经喊应恂,“停下。”

这一声喊完,崔厉淡淡往后靠,等着应恂停下马车打开车门,她好下去把东西扔了。

但忽然想到什么,在马车停稳之前,目光又睨连梨。眼神挑剔的上下看她手上,眉心已经拧了。

连梨不明所以。

但很快她明白他这道眼神的意思了,原是只扔了东西还不够,还嫌她的手摸过莲子。

“回来后把手洗了。”

连梨:“……是。”

心里默默无言,若是那日她没发现他怕莲子,他昨晚和今日要怎么应付?

心里嘟嘟囔囔哼了好几声,在马车停下时,抱了一堆莲蓬壳下马车。

霍谡此时正好骑马过来,突然发现陛下的马车停了,他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应恂回他,“连姑娘怕随手扔莲蓬壳砸到路人,是以让我停一停,她下来把东西扔了。”

霍谡:“……”就为这事?久久无言。

半晌,抽了下的嘴角恢复平常,行罢,陛下都肯特地停了让她下来,他有什么好说的。

催马,回到原地。

连梨把莲蓬壳扔在道边,顺便在一边的小溪里好好搓了好几遍手,还把衣服上也拍了又拍,这才小跑着回马车上。

才坐稳,两只湿漉漉的手摊与他看,“您瞧,已经是好好洗过了。”

“哪里洗的?”

“正好有条小溪,我在溪边洗了。”

崔厉满意了。

下巴一点,眼神看着她,示意她过来。

连梨往这边来,但才要落座,忽觉他抬手却往她肩上一抵,眉毛又皱了。

连梨:“大人?”

崔厉皱眉看着她腰上,又看了看她的衣袖。

嘴角掀开,说:“把这身衣裳也换了。”

不想她穿着这身碰过莲子的衣裳。

一想到她刚刚碰了那些东西,甚至有种让她去别的马车的冲动。

但,不知为何却也只是皱眉让她换了衣裳。

连梨:“……”行罢。

也知他对莲子那东西反应有多严重,认命的换衣裳。

背对他,先往身上披了件轻薄的斗篷,这才一件件解下身上的衣裳。

崔厉看她还特地背对着他,倒也没说什么。只目光,倒是好整以暇看她在斗篷里动作。

待她折腾一会儿终于穿好了,手一拉,便拽了她过来。看着她,目中仍是一丝隐隐嫌弃,“莲子那东西,以后都莫碰了。”

自己不喜,也不肯她碰。

连梨点头,心想不当着他的面碰就是了。

崔厉心情好了,手中东西放下,身子一倒,已枕到她腿上,“我眯一会儿,有人喊我便把我叫醒。”

两句低沉松散的话音落下,他已经闭了眼。

闭了眼的他,俊逸的脸上轮廓沉静,一抹疲惫爬上眼底眉梢。

连梨一句想说边上就有软枕的话也就闭上,静静由他枕着她的腿。

……

这夜,歇于客栈之中。

之后的日子则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

六月二十八,距离京城只有三天。这天刚进城,连梨与崔厉分道扬镳,他似乎要去见什么人,带着应恂从进城后就无影无踪。

她跟着霍谡他们先去一家酒楼歇脚。

她洗漱过,不一会儿就困的歇下了。但躺下时却没有马上睡着,脑袋虽困极,却又忍不住天马行空的想一些东西。

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忽地失笑了下。

还记得第一天鼓起勇气想搭上他时,那夜还困的一直等到半夜才敢睡。如今,倒是竟敢等也不等他,一困就先躺下了。

笑了笑,她不得不承认,他虽有时冷淡,也爱讽她刺她,但她在他这是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头的。

连梨轻轻翻了身,这些日子在他身边的所有事,一瞬间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而她想着想着,渐渐不知何时呼吸均匀,已是睡着。

半夜。

她是被一股烟味给呛醒的。

连梨连咳了好几声,捂住口鼻。她皱眉,心想哪来这么大的烟味。

又咳了好几下,睁眼时便已看到门外光亮明灭。她赶紧推开门去看。

但才推开一丝门缝呢,便见一股浓烟争先恐后蹿进来,还带着巨大的热气,她赶紧又关上,不敢再开门。

只刚刚短短瞬间,她就已经觉得鼻子被呛得难受了。

外面好像是起火了,而她这间房,离得火势最近。

连梨眼皮猛跳,被刚刚那一阵滚烫的烟雾吓的不敢随意再开门。

快速往后退时,听到霍谡已经同样发觉不对,在怒吼救火。

连梨心跳鼓了又鼓,她捂住口鼻,咬了咬牙,心想要不一鼓作气冲出去。

抖索着手指犹豫要不要开门,但手指还没触到门边的,便看外面火舌一卷,短短时间内,火势已经烧到她这边了。

连梨不敢开门了。

咬咬牙,她跑到窗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