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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经过SJMA时,《会有绵绵细雨》的播报依旧回荡在Downtown的上空,早八点至晚八点,每小时一次。

边聿在露天美食广场中的一家户外餐厅里等他。

“终于来了。”边聿拉开椅子,“大忙人,找你吃顿饭可真不容易。”

“Claire呢?”

“送去她爷爷奶奶那里了。”边聿说,“幸好她不在,每次见到你比见到我这个亲爸还亲,小小年纪,这么颜控……”

徐行知坐下,递过去一个纸袋:“送给她的手链。”

“这么贴心。”边聿挑眉,毫不客气,“那我就替她收下了……VCA红玉髓,她会喜欢的。”

徐行知翻开菜单,要了杯冰水。

他和边聿是当年在斯坦福读书时的校友,对方修计算与数学工程学位,毕业后一直在同一家芯片企业工作直到现在。

过去几年,边聿算是徐行知关系还不错的密友。

他来之前,边聿已经点好了一桌子的菜,这是一家墨西哥餐厅,端上来的第一道主菜是炖牛肉,边聿边吃边和他闲聊:“我听说学院最近在办一个交流会,遍邀知名校友回校演讲,你是不是也收到邮件了?”

“收到了。”

“打算去吗?”

徐行知喝了口水,不置可否。

边聿已经从他的神情中得到答案,无不遗憾:“你要是去的话,我还想带Claire去当观众,能不能满足一下她的心愿?”

徐行知不吃这套:“她才五岁,她能听懂什么。”

“说不定我家Claire是天才少女呢。”

边聿知道这事没希望了,但还是不死心:“你究竟是为什么不去,该不会是真的因为当年没拿到学位证书吧。”

他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在徐行知不甚在意,只是转了转杯子:“忙。”

“你都忙半个月了,回SJ我就没抓着你人。”

提起这个,边聿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回国大半年干什么去了,Claire一直念叨说想你,都快把我耳朵念叨出茧子吧。”

“两个月吧,如果这边事情没处理完,可能会再待久一点。”徐行知尝了两块炖牛肉,腻得他瞬间失去胃口,好在服务员这时送上一份沙拉。

沙拉上淋了柠檬汁,香气清冽。

边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话题岔开:“这个不错,我记得你做沙拉最爱淋柠檬汁,每回我都觉得都点酸但是很好吃,你什么时候再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徐行知把沙拉推给他:“你现在多吃点。”

“别啊,我好久没吃到正宗的中餐了。”

徐行知的厨艺是被逼出来的,他吃东西挑,大多数不忙的情况下都会自己做东西吃,边聿偶尔尝过几次便念念不忘。

“没空。”徐行知懒得搭理他。

边聿可惜地叹了口气,捏起一块taco:“薄情寡义,你去年一声不吭抛下我回国,到现在也没跟我说是因为什么事……”

“你能不能少演点怨妇。”

“那你陪我喝酒?”

……

到最后徐行知也没跟边聿喝,吃完,他叫了辆uber送走边聿。

回程的车开在晚风里,徐行知支着脑袋等了会儿红灯,窗外,一排排棕榈树遍布城市景观。

他平静地看着前方如龙车流,平日里最常见的景色,圣何塞很大也很小,大到每天开车去上班要花费几十分钟,又小到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能遇到一个人。

绿灯亮起,徐行知收回目光,随车流缓缓移动。

快到公寓的时候,徐行知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扫了眼,陌生号码,直接点了挂断。

谁知那号码锲而不舍地打了第二遍,接起来,刚点开免提,裴亦的嗓门便冒出来:“行知哥,别挂,是我!”

车窗关上,徐行知说:“听到了。”

裴亦像找到救世主:“你总算接电话了,我特地从我哥那里要的你的号码,行知哥,你在圣何塞对吧。”

他平平淡淡地嗯了一声:“有事?”

“急事!”裴亦喋喋道,“行知哥,央央也在那里,她前几天过去出差,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肠胃炎又发烧,一个人在酒店……”

徐行知静静听着,打断他:“说重点。”

裴亦一愣。

察觉到徐行知语气中的冷淡,他声音不自觉变小:“你不过去看看她吗?”

徐行知淡淡的:“我为什么要过去看她。”

“你们……”裴亦及时改口,“你是她哥哥呀,央央真的很惨,我听她嗓子都哑了,孤身一人,没人送她去医院也没人照顾她。”

电话里,徐行知毫无情绪地笑了声。

裴亦霎时噤声,过了会儿,问:“你真的不管她了吗,她烧得很厉害。”

“她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电话挂断,徐行知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

半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分钟,回到公寓,徐行知开了个简短的线上会议,九点一刻,他拉开抽屉,烟盒空了。

拎了件外套,下楼买烟。

街上有不少流浪汉。

这里收入高,房价也高,相应无家可归的人也多。

结账时,徐行知视线略过柜台上摆着的柠檬糖,黄澄澄的颜色,他顺手拿了一条。

剥了一颗放在嘴里,门口的路灯驱散一隅黑暗,徐行知低头点烟,砂轮滚动,火星冒出。

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想起半月前,方琴曾在家庭群里艾特他问了平安。

同样的,她一向懂事不让长辈担心,上周飞过来时便在群里发了酒店的位置和房间号。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这里,只是宁愿舍近求远。

闭睫呼出一口烟雾,尼古丁的苦混着柠檬的清甜,带不来丝毫慰藉,却让他脑海中闪过一张清丽面孔。

昨天她文文静静地站在那儿,玻璃门映出纤细身影,几乎要让人忘记时间流动得如此之快,已经两个月没见。

他最喜欢她笑的时候,眉眼生动,唇红齿白的样子让人心软,也很有欺骗性,让人觉得她似乎性格就是那么软。

街对面有流浪汉在堵着人要钱,这片社区华人多,最容易成为被抢劫和勒索的对象。

徐行知淡漠地任自己陷入回忆里,柠檬糖夹心酸得发苦,烟烫到指尖,十指连心,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