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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成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发展,已经成为集音源、音序器、MIDI键盘于一身的设备。算得上是音乐人处理音频的小型工作站。

其中的音序器能提供多条记录音频的轨道,并且可以对音频进行循环和量化。

音乐人经常用它进行现场演出或者即兴创作。

准备好一切,季晏在架子鼓前坐下,前面架着麦克风。

他握住鼓槌,才看向谢司珩,点头示意。

【???季晏也会架子鼓么?】

【他会的乐器蛮多的,随便敲敲应该没有问题。】

【谢司珩弹键盘,他敲架子鼓,光听伴奏都还不错啦。】

谢司珩已经搜好曲谱,抬手按下键盘,《雪山》温柔的前奏在月光下流泻出来。

季晏抬起鼓槌,手腕摆动,敲击底鼓、通鼓,然后是连续的军鼓,最后踩镲。

敲得虽然不快,却不会给人生涩的感觉,也没有犹豫。

这一段缓慢的鼓点节奏被looper循环后,融入了谢司珩键盘的旋律中。

原本属于《雪山》的旋律顿时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这是什么?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雪山》?】

【能不能别破坏优美的《雪山》啊?】

【季晏到底唱不唱?别耽误大家时间。】

嘉木不悦地皱起他的野生粗眉。

自己又没有强迫他,如果季晏不会唱雪山,大可以换其他的。

在他这里,《雪山》被赋予了更深的意义,那是家乡的歌,他不喜欢别人乱改乱唱。

敲完鼓点,季晏又拿起撞铃轻轻碰了两下。撞铃清脆悦耳的铃声也加入了音轨开始循环。

放下撞铃后,他抱起牛角胡。

牛角胡是一种和汉族的二胡很像的乐器。

他显然不太会演奏,随意拉出几声喑哑的弦音。

既然不成旋律,索性半握拳敲击牛角胡的琴筒,收集了一些低沉的敲击音。

所有的声音全部进入音轨。

量化后,恰到好处地合进谢司珩的旋律中。

就像已经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加进去的时候是一些灰色的粉末、简陋的碎屑,很凌乱,但反应之后,融合成了一罐漂亮清澈的靛蓝色溶液。

【咦?好像有那么点感觉了。】

【像歌,但显然不是《雪山》。】

【像歌不是我哥键盘弹得好?跟季晏有关系?】

谢司珩心知肚明地延长了前奏,等季晏静了静,调整完呼吸,靠近麦克风,才让键盘进主歌。

季晏合着自己创造的伴奏,温柔低沉地开口:“云鹰起飞之处,是那雪山高处,朝阳升起之处,是那雪山之巅……”

依旧是那把通透,又极富质感和厚度的声线,犹如关键催化剂,瞬间给伴奏注入了灵魂,让靛蓝色的溶液幻化为璀璨的宝石。

之前的路演,除了谢司珩都没去现场,其他同伴虽然知道季晏唱歌很不错,但远没有现场听到的这么真实可感。

季晏的声线就像有形之物,丝丝缕缕,缠绕而来,一点点勾起听众心里的温情。

陆朝衍惊讶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怎么点评。

池容和贺时逸不自觉看向对方,从彼此眼里寻找和自己一样的震动。

苏星言忍不住哇了一声。

阮序倒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谢司珩眼睛天天黏季晏身上的原因了——被季晏唱歌的样子给迷住了。

季晏唱得确实是同一首《雪山》。

但他唱腔温柔、松弛,在加上丰富的伴奏音色,让《雪山》这首歌完全变了一种感觉。

弹幕刚开始还在讨论,但他开口的时候就全都化为了问号。

【???】

【不对劲?】

【什么情况???他唱的是不是《雪山》?】

【好像还是《雪山》,但被他改编了。】

【离谱,好像还真是。】

【更离谱的是,他不止在唱《雪山》,还唱得好听。】

这是一首民族歌曲,被他改编成情绪饱满的流行歌曲,丰富的伴奏和通俗的演唱方式,拉近了歌曲和观众的距离。

如果嘉木的歌声引领听众踏入圣洁的雪山,他的歌声则让听众爱上了雪山。

谢司珩不惊讶于他能做到这件事。

他只是在弹奏间隙,看向季晏时,感觉到一份心底涌起的柔软悸动。

那是季晏的歌声带来的。

他唱腔非常稳定,高潮的时候,声音愈发有力,从容不迫地随着旋律持续堆叠情绪。

让所有人沉浸在对家乡的深厚眷恋中。

雪山就如同母亲,永远静静伫立等待,永远张开双臂迎接。

不管走得多远,离开多久,午夜梦回,你都会记起那双圣洁慈爱的眼。

“我迎着朝霞走向它,自此不愿再远离。”

他对声音游刃有余的控制,让感情真挚温厚。

站在场边的藏族舞者乐者已经有人眼泛泪光,用手背擦拭眼角。

进入间奏的时候,他拿过骨笛,搭在唇边。

【???】

【他上次就吹了巴乌,会吹笛子不奇怪啊。】

【他会吹笛子不奇怪,但笛声感觉跟他现在改编的这首歌并不是很搭啊。】

配合着音轨里循环的鼓点,在一个落下的鼓点里上。

季晏手指起落,笛声骤起。

骨笛的音色明亮而清晰。

像艳丽的春,像清新的晨。

如果背后的鼓点是薄雾,笛声就是穿透薄雾的那缕阳光。

如果鼓点是和缓的呼吸,笛声就是悸动时难以控制的刹那屏息。

那是流浪多年后的归家,见到雪山母亲的无尽喜悦。

架子鼓是现代的,骨笛则是民族古典的。

此刻,古典与现代的交融,让这旋律焕发出别样的动听。

仿佛柳暗花明,拨云见日。

修长的手指按在白玉般的骨笛上,也不知道是骨笛更白还是手指更白。

一段别致的合奏后,季晏放下骨笛,关闭音序器,谢司珩的键盘也配合地停下来。

任由他舒缓清唱,“巍峨雪山,让我心向往之……”

短短几句歌词后,歌声也消失了。

漆黑夜色里,只剩下寂寂的风声。

所有人的心都被这骤然的安静提了起来。

刚刚清唱的克制和温情,已将所有情绪全部包裹住,接下来就是结尾部分的最高音。

那是最终的情绪释放。

陆朝衍是专业的音乐人,他最清楚,最后这一句唱得好不好,将决定季晏改编的这首《雪山》能不能得到认可。

但那个音真的很高,陆朝衍自己也试过,就算勉力唱上去,也没有半点美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季晏的最后一句。

季晏把麦克风从架子上摘下来,站起身,酝酿情绪。

他微垂视线,沉静地站在暖黄的装饰灯光中,任凭光线勾勒面容,神情安静而惝恍。

大概七八秒钟后,麦克风才被他举到唇边。

同时,谢司珩也心有灵犀地按下键盘。

伴着纯净的键盘旋律,他先唱出的那句,“我心向往之处,是那雪山之巅,那里有日出的金色和瑰丽晚霞。”

然后,音调开始攀升,“我心向往之处——”

攀高之后再攀高,就像层云之后还有层云,山峰之外还有更高的山峰。

他微微抬起下颚,从谢司珩这里,能看到修长纤细的脖颈上因为用力而凸显的蜿蜒经脉。

“就在那雪山之巅——”

虽然同样是高音,但因为流行唱法和民族唱法的区别。不同于嘉木的纯净自然,季晏的高音通透又辽阔,感情温润。

最后的尾音,原本是该直入云霄的高音,被他自如转音后,似有非有的轻巧一收。

完美的声压和毫无瑕疵的气息的控制,让大家听不出半点违和。

好像这首歌的key本来就是这样。

陆朝衍真的无比惊讶,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的假音。

假音来自声带的韧带边缘,往往比真音弱,但假音能达到更高的音域。

季晏的真假音转换很自然,假音一点都不虚浮,也不刺耳,轻盈温柔地抚过耳朵。

陆朝衍今年三十六,出道十四年。

明明不应该,但他真的有种感觉,季晏在唱歌上的经验好像比自己还丰富。

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开始兴奋的鼓掌。

同伴们全从座位上站起来。

池容心里无比感动,眼睛无法控制地发酸,拢着掌心大声喊他名字:“季晏!”

苏星言也兴奋称赞:“季老师是最牛的!”

陆朝衍鼓着掌,还在思考刚刚那个问题,为什么会感觉季晏对歌曲的处理比自己还有经验。

阮序客观评价,“这改编还挺好听的。”

累了。

直播间里的三十万直播观众发弹幕已经发累了。

索性点开弹幕轮盘,刷感叹号和问号就完事了。

【除了季晏牛逼,已经词穷了。】

【不说了,太勾吧好听了!】

【之前说修音的脸疼不疼??】

【可现在还是证明不了他没有修音啊。】

【黑子们你们到底要黑到什么时候!!】

【黑子们,你们为什么不能真正接受,有人可以完全抛弃过去,以一个崭新的面貌重新出发?】

季晏唱完最后一句,却没有走下来,重新坐回了架子鼓前,拿起鼓槌。

【???】

【什么情况?】

【还没有结束么?】

【好像是要敲架子鼓。】

鼓槌落下之后就开始了急如暴雨的鼓点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