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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听着男人的嘲讽,唇角抖了两下,下意识解释:“……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而且小舅的事本来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你用不着这样。”

“葬礼上有很多亲朋好友都想占你便?宜,我其实都看出来了。我不想让t?你觉得,我们家的亲戚都这么势利眼。”

周宴舟显然?不想听她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轻抬下巴,脸上流露出两分强势,说出的话也变得冷漠:“您要真想跟我算个明白?,那?就从咱俩认识的时候算。”

“那?块墓地我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拿到手,光押金就二?十万,还不算其他。你拿什么还?”

“你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生活费都得靠家里资助,靠什么赔我?”

说到这,周宴舟停顿下来,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番陈西,最后?轻描淡写地问:“还是向你说的那?般,拿你的身体?做交换?”

陈西的脸色当场煞白?,她咬紧嘴唇,眼里满是惊愕,似乎没?想到周宴舟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赤/裸/裸地讥讽她。

周宴舟也不惯着她,语气冷淡地同她讲明利害:“你要真想跟我算个明明白?白?,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

“怎么,跟我谈恋爱有这么丢人?你真觉着你这副身体?有多高贵,每回?跟我做都是在拿物质交换?”

“我要真想找副年轻漂亮的身体?玩儿,北京的姑娘多的是。哪儿用我多费心思,大老远从北京跑过来折腾这一遭又一遭?”

说到这,周宴舟蹙了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你有什么想法非得憋在心里?”

“怎么,我是洪水猛兽?只能跟你共享荣华富贵,不能替你分忧解难?”

“还是你觉着,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一段真挚的感情?”

陈西的脸色白?了又白?,听到最后?,她已经羞愧地抬不起头。

周宴舟却不想轻易放过她,他点了根烟,修长的指间捏着烟,翘着二?郎腿,一双大长腿衬得笔直又高贵,他一边往嘴里送烟,一边神色淡定地扫向对?面快要将脑袋埋到桌底的陈西身上。

或许是对?她的临时变脸心存不满,周宴舟的语气带了两分失望:“你也别太作了。再这么来两次,我也受不了。”

陈西听到这话,头顶如?一盆冷水泼下,泼得她整个人当即清醒。

她怔怔地望向桌对?面的男人,对?上他那?双深沉如?墨、看不清任何?情绪的眼眸,顿时如?坐针毡。

那?一刻,她是真的相?信,眼前的男人真的像传闻那?般不好惹。

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性子?温和,是个好脾气的人,旁人无论怎么渲染他的恐怖,她都觉得是夸大其词,可如?今他用这样的面孔对?她,她是真的意识到——

「周宴舟从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如?果心情好,愿意花时间、花精力对?待你的时候,你一定会发现他是那?个温尔文雅、绅士温柔的好好人。

可一旦惹到他,他就会让你明白?,他付出的每一样东西,他想要收回?去的时候,你都得乖乖地、规规矩矩地双手奉还。

陈西如?今不敢赌周宴舟还能纵容她,只好见好就收,没?再提还钱的事。

她重新捧起汤碗,拿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塞。

周宴舟见了,横过手摸了下她的碗,皱眉道:“汤冷了,别喝了。”

陈西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后?知?后?觉地放下碗。

磨磨蹭蹭吃完最后?一口,陈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主卧。

再出来,她换了条雪白?的连衣裙。

周宴舟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见动?静,他回?头瞥了眼客厅中央站着整理资料的人,移开手机问了句:“去哪儿?”

陈西舔了舔嘴唇,不敢再招惹周宴舟,乖巧答复:“派出所?。”

周宴舟顿了一下,到底不忍心,还是出声?叫住人:“等我两分钟,我送你。”

陈西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可话到嘴边,撞上周宴舟不容置喙的眼神,陈西彻底没?了勇气。

这通电话是北京那?边打来的,老爷子?得知?周宴舟借了他的关系要了块墓地,气得不轻。

这不打电话过来给周宴舟下了通牒,警告周宴舟再犯浑,别怪他不客气。

周宴舟嘴上诚恳道歉,三番两次地向老爷子?保证没?有下回?,可挂了电话,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压根儿没?把老爷子?刚刚的威胁听进去。

他就是想看看,他这辈子?能不能守住一点东西。

老一辈的那?些观念他懂,但是并不想墨守成规,难不成这辈子?「阶层」两个字就能断送他的一生?

规则是胜者定的,没?到最后?一刻,输赢未定,他也用不着这么早求饶。

陈西不知?道这些,她出来时周宴舟已经哄好老爷子?,手上那?通电话是打给江迟的,他打算玩票大的。

江迟得知?他的真实意图,一边骂他疯了,一边兴奋地表示这事儿要干成功了,那?得名垂千古,他肯定奉陪。

周宴舟对?此表示,输赢不重要,他就是想玩个刺激。

挂了电话,周宴舟领着陈西去了趟派出所?。

陈西没?做过这些,基本都是周宴舟在跑流程。

当陈西将火化证、死亡证明等各种证件递交给警察,对?方将一张注销证明的A4纸递给陈西,提醒她签字时,陈西看着证明书上小舅的信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掉出来。

周宴舟站在旁边,看着她颤抖地拿起签字笔,一笔一画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时,周宴舟没?忍心看,默默移开眼。

销完户,陈西失魂落魄地走出派出所?。

她站在阳光下,却觉得浑身冷得她颤抖。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周宴舟,陈西缓慢眨了眨眼皮,声?线低且淡地说了句:“周宴舟,以后?这个家只剩我一个人了。”

周宴舟听了满不是滋味,他滚了滚喉结,冷静地说:“你还有我。”

陈西面色惨淡地笑了下,眼里写满了不信任。

周宴舟见状,舔了舔牙龈,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是不是觉着我就跟你玩玩而已?”

“陈西,咱俩谈恋爱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跟你分开。”

陈西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压根儿听不清周宴舟在说什么。

她麻木地笑了笑,仰头对?着头顶的烈日,摊开手挡住强光,眯着眼,轻声?回?复一句:“我记住了。”

周宴舟看着眼前没?有生气的陈西,突然?生出一股无处发泄的郁闷,他摸了摸后?脑勺,低声?骂了句脏话,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重申道:“以后?咱俩好好过吧。”

“别想东想西了,凡事儿总有个过程。”

回?去路上,周宴舟见陈西闷闷不乐,主动?说起接下来的计划:“跟我回?北京,还是打算在西坪待一段时间?”

暑假早结束了,只是陈西大四,学校没?安排专业课程,不需要回?学校点卯。

陈西不想留在西坪这座伤心的城市,想了想,最终决定回?北京找实习。

周宴舟得知?她的想法,想都没?想地替她安排:“去新创实习,江迟亲自带你。他做事儿我放心,不会亏待你。”

陈西听着周宴舟的安排,意识到周宴舟把自己摘了出去,她忍不住偏头问:“那?你呢?”

周宴舟睼了眼人,眼里划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她会想起问他。

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宴舟踩下刹车,直视前方的红灯,轻飘飘地回?了句:“我回?集团总部任职。”

陈西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周宴舟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代表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面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而她,成了阻碍他前程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