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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终于清静,贺雪幽幽:“像一个话多的阙晗日。”

夜九阳:“哈哈哈这也太精准了吧!”

诗千改插了一刀:“我觉得邱道友的性格与你必定很有共同语言。”

夜九阳:“……为什么我感觉你在拐弯抹角嘲讽我?”

四人在庭院中等待,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这里雪景也很漂亮,诗千改视线向远处望,忽然一停。

只见飘着飞雪的抄手游廊里走出一个人来,只见她披着雪色狐裘,茸茸的软毛簇拥着脸颊,脸却似乎比这狐裘还白,一只手轻轻捏着衣边,抬眸朝这边看了一眼。

三人都齐齐呆住了,诗千改脑中闪过一句话——她终于知道《红楼梦》里说的“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又似喜非喜含情目”、“病如西子胜三分”是个什么情状了。

秦方浓轻声道:“是卢夫人。”

——卢老族长的妻子,张婉君。

那轻软的灵兽皮毛压在她身上,却无端让人想到“弱不胜衣”。有雇役替张婉君撑着伞,她便慢慢地冒雪朝这里走来。

单是这么一点路,她就垂首轻轻咳嗽了三次,脸色更苍白了。

诗千改立刻召唤出一只内府灵物,让它用挡住小亭子四周的风雪:“张夫人,请坐。”

“张、张夫人好……”夜九阳说话都轻了,结结巴巴道。

几人都没想到张婉君会先来见她们,但想到毕竟死的是她丈夫,她想来嘱托一下也很正常。

诗千改来到修界看过的高修为修士数不胜数,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类型的。

连修为都无法弥补的体弱,先天性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就是灵气或者灵毒造成的?

她回忆了一下,传言中似乎有说,张婉君和卢老族长青梅竹马,但曾经在一个秘境中吃过大亏,族长夫人由此落下了病根。

张婉君和张镜莲称呼上同样是“张夫人”,可气质截然不同,诗千改总有点跳频——当然,这只是巧合,两个人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张婉君坐在了亭子里,脸色总算恢复了,她抬起那双烟笼雾罩一般的眸子,一笑仿佛拨云见月:“诸位小友好,叫我卢太太便可。”

……诗千改微微扬了一下眉。

大雅没有从夫姓的说法,有少部分女子会在丧夫后用丈夫的姓氏叫做“某太太”,比如张镜莲就曾经被叫过“汪太太”。

不过修真的世家很少有女子会喜欢别人这么叫她,尤其是叁青州张家也是一门大姓。

“小月的任务,实在是麻烦你们了。”张婉君的声音也是轻轻柔柔的,好似无风时雪花落在屋檐上,“这孩子实在是执拗于真相。”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一句话:有故事。

张婉君继续道:“先前,小月已经发过了不止一次任务,从黄级到地级。那些修士都说,此事与未文教有关。”

这是诗千改没想到的。任务级别一步一步升,背后透露出卢霜月的态度:她对每次的调查结果都不满意。

为何不满意?答案也很明显:因为先前的修士都说,老族长的死和魔教有关系。

她就说为何这种涉及家私的任务在大能中到处递请帖,原来之前已经暗中查过一轮了。最后大概是负气,直接把事情扬了。

卢霜月能干出这种出格举动,卢家内部看来也是一滩浑水啊。

“她这次请来琅嬛的诸君,我也放心。”张婉君再度笑起来,不胜风华,“大抵这一次,我们母女二人的心愿终于能够了结了。夫君的清白能够得证,小月也不必再操心。”

她身边的雇役拿出了一只盒子,不必看里面是什么,诗千改便能感觉到充沛的灵气——这是上品灵石。放在她眼里,简直是赤/裸裸的“贿赂”二字。

夜九阳神色闪过迷茫,然后又有惊怒。

风雪悠悠。

张婉君停了停,嗓间暗哑,咳嗽了几下,忽然又提起了别的事,“雪月洞天风光很好,小仙们来这一趟,不若好好游览一番,领略我北国风光……”。

她话未说完,又被自己的咳嗽打断,咳得撕心裂肺,脸上漫上一点潮红。夜九阳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愤愤地把那匣子灵石推远,硬邦邦道:“我们不要,拿走。”

雇役侍女却没接话,只低首道:“夫人身体欠安,失陪了。”

语毕,搀扶着张婉君离开。

张婉君泪光莹莹,侧首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如果不看前因后果,任何人见到这一幕必定都会以为她才是弱势的那一个。

她的狐裘很快就融入进了风雪之中,看不分明。

诗千改凉凉道:“长见识了。”

张婉君的话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卢元驹大概率有问题,但想要为其遮掩。留下灵石,是让她们拿钱走人亦或者拿钱“好好”办事。最后说风景好,也是一个意思:就把这趟当做旅游,不要追究。

夜九阳气结:“身体欠安有本事就不要出来乱威胁人啊!”

“果真是‘有些门道’。”秦方浓笑了一下。他折扇一挑,那匣子灵石就翻了出去,华美的灵石就这样撒在了雪地里。

不一会儿涣剑君也带着卢霜月回来了,二人一看雪地里的灵石就明白了个七八分。涣剑君似乎也刚经历过争执,脸色一黑。

“我不会再管这件事了!”他干脆甩了袖子,“我是三大门的人。这件事该怎么来怎么来!”

——涣剑君表明了立场:如果诗千改决意要查,他站在她们这边。

涣剑君本就不是卢家本家出身,直系的血亲也都已亡故。如今他只代表北斗的立场,会这样也不奇怪。

卢霜月面露尴尬,揉了揉额角,低声道:“诸位道友请随我来。”

卢少主遗传了来自母亲的美貌,但她和张婉君的气质大不相同。

她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很正常的少主形象,看得出来有手腕、有能力、有自信。

卢少主替母亲给几人郑重道了歉,经过一番谈话,诗千改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卢霜月相信父亲的为人,所以一定要好好查、细细查,还父亲一个清白。

看看,世家里面的水深可见一斑。

张婉君只是需要一个来自外界的“背书”,来证明她丈夫很清白。卢少主也要这个背书,但她还希望这调查本身就极具说服力。

虽然说诉求都是“清白”,可执行起来完全是两样,很可能会导致完全相反的结果。

卢霜月从小就天才,被族中倾力培养长大,和父母聚少离多。她看到的父亲,多半是“工作状态”、“营业状态”的父亲,当然比较完美;张婉君却是卢元驹的枕边人,按直觉来说,肯定是她的话比较可信。

……更别提,卢霜月给出的前几批修士留下的调查报告里,卢元驹死前沟通魔教的事简直板上钉钉。

首先,他丹田异化,典型的魔教徒特征,而且看样子已经修炼挺长时间了;其二,他屋子里搜出了物证,一个判官神像。

除此之外,卢元驹的芥子戒里还有好些手稿,都是戏剧,观之却远不及他从前的作品。这连入魔的原因都有了——临到老年文才不再,便想要求神拜佛。

怎么看都只能越锤越死的样子。

谈完话,几人路过张婉君的院子的时候,听到她的雇役在给她念话本子。

是个夫人和小妾和平共处、一起伺候夫君的戏码。为什么诗千改听几句就认出来?因为她写《妖女》时曾经参考过,把它当做原世界典型。

诗千改:“……”

怎么说呢,虽然这是一个古代修真世界,但在她修为变高后就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了。

张婉君是为数不多让她觉得“果然还是古代”的人。

夜九阳揪着自己的头发,苦恼:“这怎么整啊?”

东北味儿都被传染出来了。

“洗白卢元驹应是不可能了,但这里头的来龙去脉还有说头。”贺雪正在看资料,卢霜月也不是没有给出疑点,列了挺多的。都比较琐碎,需要她们一一比对。

诗千改一锤定音:“琅嬛的门训有一条就是不违本心,我们自然要尽力还原真相。”

就算退一步说,未来当家的人是卢少主,给钱的也是卢少主,她们按照雇主的要求办事,天经地义。

即便结果不合她心意,又能如何?

四人在雪月洞天住下,商议查案方法,期间除了卢霜月,卢家上下没一个来襄助查案。

卢霜月为表歉意,给了双倍于她母亲的灵石。

诗千改:满意.jpg

邱元蓝个没心没肺的,赖在这儿邀请几人出去玩——他并不知道任务内容,诚实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诗道友你们挺悠闲的。”

诗千改:“……”

反正卢家有耐心,诗千改比他们更有耐心,今年文昌大会,三大门的期中考试都取消了,最近几个月都只有日常的学业,可以通过网课……水镜完成。

她在卢家写着《末世》,按部就班刊登了第八、第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