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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尸还停在酒楼里,面色狰狞,仿佛生前曾经呼吸困难过,皮肤上有许多红肿,死状骇人。鹦鹉绿花生钻进女尸的袖子里,还发现她手上有细小的爪印划痕,据官员说这是因为妻子喜狸奴,逗猫所致,与本案无关。

据小二说,当时官员夫人吃着饭就忽然开始呼痛,而后很快倒地不起。

然而官府却没有在饭菜里发现毒物,桃夏生则比较迟疑,因为他知晓有些毒物是银针测不出的,而且过了时效就会消失,更神不知鬼不觉。官员不依不饶,酒楼直呼冤枉。

正当陷入僵局时,绿花生却从女尸衣襟内的锦囊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草叶。

那草叶桃夏生认得,叫作“猫儿荆”,狸猫犹爱亲近。

翡不琢的写法比上一篇仓促之作更成熟了,线索都一点点地放出来,看得人若是有心,也能先行推理。

桃夏生至此,胸有成竹地说了句“我知晓了”,而后再询问了一番女子的家人与密友,最后还原出了真相——

原来这位夫人与狸猫“相冲”,一碰到猫就会全身起红疹,幼时还差点因此死掉。这样的人,怎么会主动接近狸猫呢?

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设局杀她。而这个人,正是官员本人!

他腊八与夫人相约晚上聚餐,事先在夫人的锦囊里放了猫儿荆。而后又设了几个关于时间差的小局,处理掉了把狸猫放进去的线索,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之前一直不在,洗脱在场嫌疑。

最后真相大白,看得沈若伊背后发毛。

这官员出场时看似深情,对着夫人的尸体痛哭流涕,甚至主动要求找主角,没想到竟都是惺惺作态!如果他计划成功,就算饭菜没有毒物,最后多半也是酒楼倒霉。

妻子出身富贵,下嫁与他,伉俪情深一场,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对待。还好天理昭昭,这个局被桃夏生破了!

结尾有个老官差还意味深长地说,案子办多了就知道,但凡妻子死了,第一个应当怀疑的就是丈夫。

——其实翡不琢所写的这个“前朝”,与历史上真实的前朝也有很多差别,有少部分人以此说她不严谨。但大众基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反正翡不琢在文中都模糊了前朝的名号,说是虚构又有何不可?

沈瑜边看第二遍边写信,准备照例夸先生写得好,却见沈若伊看着看着就一脸出神状,问:“你怎么了?看先生的文章还会走神。”

沈若伊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翡不琢先生把夫妻之间的关系看得这样透彻,无怪乎会写柳玉钗那样的女主角。

先生似乎展露出了一种态度……她会欣赏男欢女爱,甚至还会写艳情话本,但却绝不会看得太重,更不会把自己的一生系在另一个人身上。她自己就能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这观念哪怕是放在如今越来越开明的大雅,都显得太惊人。但也是那么的……让她心跳加速,暗自神往。

……

一个“回到前朝”,一个精妙绝伦的案子构思,还有一个“相冲”的说法,《桃源公案》第二案,翡不琢一次性抛出了三个爆点,每个都有极高的讨论度。

尤其是穿越,这个设定瞬间激起了读者的兴趣,其爆发的热情简直能用“狂热”来形容。

要诗千改说,这局面毫不意外。想想当年穿越剧的火爆程度吧,往后几十年,都是长盛不衰的大热标签。

而修界文风更盛,读者对此的喜欢比起她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翡不琢先生所说的‘灵感来源于马翁’,这马翁到底是哪位大家?”

无数读者这样好奇地问着,诗千改只说,那是位不出世的大才。

——事实上……这也是她玩的一个梗。她那个时空,严格意义上最早的穿越作品应该是马克·吐温写的,诗千改不知道现在同时代的“番邦”有没有出现类似作品。

而在华夏,唐代就有个叫李公佐的人写了《南柯太守传》,主角穿越到陌生的国家,一番奇遇,惊醒后才发现都是梦。这便是“南柯一梦”的由来。

在《桃源》出来前的修界,文修也喜欢假托梦境写主角奇遇奇遇,但在她点出了这个概念后,真实穿越的作品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至一夜之间,就多出了许多回到前朝的话本

那个“相冲”的说法,读者们也很好奇。世上当真有这样的事情吗?

当读者基数大了,就有许多人以己身或周围的人为例,说的确如此。

而冰湖狂生永远是冲在分析第一线的人,他次日便发了一篇长文章,夸赞《桃源》第二篇构思精巧,结尾还表明,“相冲”的确存在,比如他就闻不得迎春的香气,但没有文中那么严重,只是会打喷嚏、流眼泪。而他还有个朋友,与花生犯冲,发作的情状和文中夫人很像。

这甚至惊动了许多医修,他们表示如果此现象真的会致人死亡,行会会组织人进行研究。

除此之外,老官差的那句话也引起了很大争议。

“枕边人竟怀有杀机,未免太骇人。”

“翡不琢先生借老官差之口这样说,是否有些不负责?”

“将我们男子的心也揣度得太恶劣了一些……”

当然,也有反唇相讥的:

“骂的又不是你们所有人,难道你们也想着要杀妻?”

“第一次看见主动跳出来接骂的!我是男子,我也要骂官员这样的人渣!”

“我前夫与这官员一个样……呵,翡不琢先生写得可太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后争论是被一个叫做“吴禄人”的文修结束的。

吴禄人是玄灵阁的文修,平常也爱写公案小说,其中许多都是他办案的原型,读者都十分尊敬他。

他点评《桃源》,说虽然凶手的设局过程显得理想化,但放在公案小说中能说通就好。而老官差的话也是真的——“我初入玄灵阁时,也有位前辈与我说过类似的话。说实在的,我还惊讶翡不琢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下,以为抓住把柄可以“反翡”的人没话讲了,含恨闭嘴。

——怎么每次嘲讽翡不琢,最后都会被反嘲回来!

还总是有大能给她背书,这回虽不是大能,却也是绩溪知名人物,吴灵差向来廉洁公正,他这样一说,瞬间没什么人质疑翡不琢了。

众人重新翘首以盼起来,桃夏生又破奇案,这次还得到了官府的赏识,结尾官差还问他要不要去考个功名,说不定能入大理寺。

桃夏生会去科举吗?

接下来,翡不琢还会带来什么样的案子?

“真想赶紧也‘穿越’到玄春闱结束后看看!”冰湖狂生在文章末尾借用了《桃源》里的这个词,抒发出了众人的心声。

正月三十,绿衣巷。

诗千改躺在院子里看话本,这是她给自己规定的每日摸鱼时间,三十分钟,用来看这个世界的小说。

在她的影响下,皖州的白话小说明显增多了,近来的穿越小说,其中有些还挺有意思,她看得津津有味。

贺雪胳膊肘夹着一卷报纸窜上了墙头,手里还提着一只灵禽。他自从提出组队后,就开始默默蹭饭,自觉地留下银钱,偶尔会像这样带原材料过来。

“贺雪道友,你有没有看过我的《桃源》?”诗千改托腮问,“你觉得如何,有没有获得什么灵感?”

——这些天相处下来,诗千改已经知道了一些贺雪的身世。

他说自己家里是修史的,再联想“贺”这个姓氏,诗千改一下子就想起了复习资料里看过的重点:史官世家贺氏,绵延两朝,家风清正。前朝末年为皇室宫廷御史,自大雅朝起修国史。

是个挺有名的世家。贺雪声称,他是嫌弃家中风气太闭塞懒散,认为自己需要与人交际,所以独自出来游历了。

诗千改:“……”

连贺雪都说嫌,这贺家上下是有多自闭社恐啊?

总之她很好奇,贺雪这种熟知历史的要是写穿越小说会是什么样。

贺雪顿了顿,没说好不好看,反而幽幽问:“为什么要写狸猫杀人?”

他扬了扬手里的报纸上——是一份文修写的《桃源》点评,也可以说是推荐,标题起得耸人听闻:腊八节狸猫杀人案,背后真相竟是如此。

诗千改:“?”

倒也不是狸猫杀人,只是有人假借而已。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道,“你这么一问,我突然想起我的灵感来源了——那日的狸猫毛!我本来腊八就写了开头,一直不确定怎么设计作案手法,结果福签会结束后思路就突然顺了。”

其实就是“过敏”,也算给修界人士科普一下相关概念了,让医修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救人一命呢。

贺雪:“……”

他转身,提着灵禽去找银娘。

过了三十,今年的正月就结束了。

当晚,琅嬛派的信使飞素燕飞入了大雅南北部的每一家官府,带来了开科的消息。次日清晨,时间一应公布:

二月十九,春分当天,各地考生前往江松州金陵参加玄春闱。

几乎是与此同时,各个赌庄就开始对照着公布的报名者表押注。

诗千改被奉为皖州新秀之首,而此次浙州,也有个最出名的“少年天才”修士要参加玄春闱——阙氏少主,阙晗日。作为辑书客,他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在两州合资的一些赌庄里,“魁首榜”上,二人的赔率旗鼓相当,难分高下。

……

二月一日这天,诗千改还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时隔一个多月,她的第一份“大额天使投资”终于初见成效。

张镜莲给她寄来了改良后的灵犀玉牌,一共十块,告诉她这些玉牌已经可以实现她所说的“添加道友”、“多人讨论”等设想了。经过初步试用,反响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