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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双:“……”

她一时间怀疑夫人送的那些润笔资是不是假的。

诗千改看了眼窗外,琉璃灯的光落在水面上荡起碎金。

惊梦园与其说花园,不如说是个巨大的公园,有一眼望不到边界的人造湖泊,湖心设有几座小亭。岸边水榭,建筑奇石,无不巧夺天工,灵植哪怕在冬日都开着热闹的花。

她揉揉手腕,把稿子交给吴丽春,阿双忽地好奇问:“诗大家,我家夫人待会儿来,您愿意让我家夫人先看一眼新章回吗?”

诗千改和吴丽春都愣了一下,船舱外传来一道微哑的女声:“阿双,不可对先生无理。”

张镜莲从船头走入,身边没带别的下属,穿着交领素衣,身披狐裘,发髻上唯插了一枝玉簪。尽管衣着朴素,甚至不如阿双,但通身气派依旧让人不可小觑。

系统:【达成特殊场景:直面对您善意度达“友人”的修士,且该修士修为高于您(同一人不可重复)。掉落“致富·宝箱”x1。】

诗千改:“?”

上次灵技,这次致富,原来这些宝箱是有不同类别的?

“夫人好。”吴丽春行了个修士礼,犹豫了下还是道,“提前看不符合规矩,我们恐怕不能……”

对诗千改来说,这也类似“偶像准则”了,除非是同样写文章的密友,否则不可超过这条线。读者这样问,也是不礼貌的。

张镜莲笑道:“我知晓,不会做这等事的。”

阿双也吐了下舌头,歉然道:“是我失礼了。”

“为表歉意,我再替这孩子送个小赔礼如何?”张镜莲从芥子戒里取出一物,递给诗千改。

那是个金镶玉的长命锁,制式是小孩子或者少女少年戴的,一看就不是临时决意。诗千改立即意识到,这是二人之前商量好的,因为送这等贴身佩戴的私密物件不比那些金砖灵石,而且还是当面送,怕让她觉得烫手,才巧借了个由头。

这张总商真是……办事细节叫人如沐春风。

诗千改心中感慨,笑道:“那我便收下了。”

张镜莲观察着诗千改,灯火透过琉璃灯盏照在她白皙的脸上,映出了花纹,仿佛在她额角点了花钿。

她宽袍大袖,松松散落在桌面上,露出一截执笔的手。

并不刻意的打扮,只求闲适,但却因腹有诗书,气度自华。

张镜莲没有孩子,也对此没有执念,修真之人自己就寿命漫长,本也比常人难育子嗣。但若能有个像诗千改这样的女儿,似乎也不错。

诗千改对上她突然慈爱起来的目光:“……?”

惊梦园一步一景,这一回夜游安排的主要是在画舫上看。“定风波”阵法下,船身平稳,有侍女给诗千改介绍,她便“嗯嗯”地飞快做着笔记,真把这儿当素材库了。

张镜莲觉得有趣,有心给她再提供点写头,便随口说了几件自己经历过的事。

她行走天下,遭遇的惊心动魄数不胜数,比大部分小说都精彩。谈到最后,又提起了近来的事:

“我张氏名下的匠修们日日都在提出新的灵器,想法新奇,却没什么实际作用。前些天一个小后生想改良灵犀玉……”

诗千改知道灵犀玉是一种灵玉。灵气的出现也影响了天材地宝,此玉就是其中比较特别的一种。它具有传导作用,如今多被用来制作通讯令牌,类似于对讲机,可以传递声音和字迹,但范围有限。其名字由来,取自“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小后生说,可以在不同宅邸之间的地下埋灵犀玉,这样两座宅院的雇役与护卫就可以随时交流了。”

张镜莲笑道,“但世上有多座宅邸的人家本就是少数,这样的人家为何不直接派人往来?所以我说,这点子没什么实际用处。”

“小后生天天来缠着阿双,想要我出资,毅力倒是很可嘉。”

诗千改听得满心生草,憋不住脱口而出:“互联网?”

张镜莲侧头,问道:“先生有想法?”

诗千改:“……”

她咳了一声,道:“我乱起的名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局限于府邸呢?可以把这些灵犀玉分散放置在整个县城,甚至整个天下,像网一样链接起来。”

“这样,岂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时随地与天南地北的人交谈了?还可以在玉内设阵法,让人们组办书会、文会。”

其实就是创建聊天群和网站,诗千改默默想。

至于那位匠修所提出的,更接近于智能家居。

看来张镜莲这般大佬也有被时代局限看不出商机的时刻,诗千改想到自己那个“得道多助”栏目,她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请符修来给她弄个“网页”,现在看来,说不定还能直接一步到位,把网都给弄出来?

“我觉得这里面很有赚头。”她道,“夫人,我能不能投资——就是,资助那个匠修?”

张镜莲一时陷入安静,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诗千改。

她很聪明,轻易就能听出这里面潜藏的巨大商机。而诗千改如此自然地说了出来,好像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

——这小女孩知不知道,她的点子能价值多少钱?

诗千改见她不说话,便又提出了几种“应用范围”,以证明可行性,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拉大佬快随我入股”。

这东西让她一个人来肯定搞不定,毕竟她主业是写手,又不是商场天才和技术大牛。

吴丽春也诧异了,她知道诗千改经常会冒出很多新奇的想法,但从不知道她居然还懂阵法和灵器。

一个人若只在文章上富有天才,那么还在可以想见的范围内;可若是同时也精通匠道,那便天才得近乎恐怖了!

诗千改是写故事的人,轻易便勾勒出了一个个绝妙的场景,甚至让张镜莲产生了错觉:她真的看过未来那般的场景。

“……如果陆不吟在这,她一定会很想收你做弟子。”张镜莲忽而道。

陆不吟身为匠道之首,比她更清楚其中价值。

诗千改:“这就过奖了。”

她也只是知道一些另一个世界的东西而已。

张镜莲的态度变了,不再是对待喜欢的文修,而是对待看好的后辈以及可行的合作者,诗千改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那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她走进船舱,在桌边坐下,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说:“诗姑娘,如果你出资,能出到多少?”

这个世界的资本发展度不低,类似创业投资的框架早已出现。

诗千改羞涩地:“不多,一百万金再加三百斛地级灵石。”

阿双:“……”

吴丽春:“……”

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拿了人的润笔资,转头就拿一半和人谈合作,诗千改也觉得自己这出空手套白狼令人叹为观止。张镜莲不由失笑。

“可以。”她温和道,“我会让我的人拟一份契书,届时,你和你的辑书客一起看看。”

诗千改眼睛都亮了:“那夫人是也要参与了?”

张镜莲朝后靠在椅背上,此时终于流露出一丝总商的睥睨和骄傲来。

她笑道:“这天下除了我张镜莲,还有谁能铺成那一张‘网’?”

连三大门派与仙阁,都没有她熟悉这天下各路关节。

第二天,县城。

“最新的报纸,那《指翡》的作者道歉了!”

已经腊月二十一,还有九天便过年了。这日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小雪,报童沿街喊道,“最新报纸!《指翡》的最后结果!……”

《指翡》就是聂楼以“义士”身份写的那篇文章,银杏楼,蕊娘闻声立即掀开门帘,道:“给我来一份。你进来卖吧。”

她现在是整个县城最炙手可热的说书客,修为也突破了筑基,做主让报童进来还是轻而易举的。

报童脸颊冻得通红,感激地走进去,暖融融的热气扑面而来。

自从看到那篇文章后,蕊娘便一直处于焦虑之中。

不仅是为诗千改担忧,也是因为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因为在那流言之中,连与她交好都成了罪证:若不是自己有污点,怎么会与青楼妓子厮混?

蕊娘初次听闻这句流言,便将客人喝退赶出了银杏楼,自此她的场子没有人敢嚼舌根。可是,她还是痛恨起了自己的出身。

……虽然被卖掉不是她自愿的,但……

她已经两晚上没有睡好了,也不敢去找诗千改。

“道歉了?”有听客诧异道,“快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我就知道聂楼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多人七嘴八舌地聚到一起,把报童的报纸全抢光了。蕊娘几乎是急切地打开报纸,迎面便看到一行大字:《向翡不琢先生的道歉书》。

文中“义士”承认,除了翡不琢与怜香公子同属一人之外,其余都是他捏造的。

——聂楼写这份信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上一篇他为了混淆大众编造得详尽,这篇为了澄清,只得披露更多的细节好让大众信服,算是彻底把何家得罪死了。然而不敢不说,否则别提何家,张汪总商都会叫他死无全尸!

于是众人就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何家是如何勾结聂楼,让他捏造条款的。聂楼为了保命,连钱庄的银票都印上去了,落款处何氏的家纹绝无造假可能。

蕊娘眼圈红了,愧疚更为愤怒所取代:“无耻!”

“居然是聂楼先生?!公然造谣一个女子,这……”

“狗日的东西!别叫他先生了,呸,他不配!”

“居然用心如此歹毒,叫人不齿!”

“聂狗还说‘最毒妇人心’,我看他才是最毒的那个,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