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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一个礼,笑着道,“姑娘,夫人得知小公子科考,前些时日上京了,如今正落脚喻家,特派奴婢过来请姑娘前去相见团聚。”

方幼眠默不作声看着拈花,“......”

从蜀地到瀛京需要至少半个月的脚程,不过就是科考而已,嫡母怎么可能会上心到进京来呢。

即便是知道了阿洲考中探花,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上来,这才几日的功夫啊。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喻家的人在中间动的手脚。

只是,不知道是喻老太太还是崔氏了?

应当是喻老太太罢?崔氏看不上方家,不大可能会向下结交,即便是要拿捏对付她,她也不屑联系方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喻老太太...

仔细算一算日子,距离喻凛跟喻老太太闹僵的时日,过去刚好够嫡母进京城。

没想到,喻老太太居然让方家的人来对付她。

只是,她恐怕还不知道籍户一事。

“姑娘可不要令奴婢难做。”等不到方幼眠说话应声,方家嫡母的丫鬟拈花,又开口来了那么一句。

方幼眠还是不搭理,她又接着道,“夫人说了,若是姑娘不过去,那她只好亲自来找您了。”

“稍等。”方幼眠折返。

“奴婢在外恭候姑娘。”拈花并没要求进入宅子。

方幼眠回去换了一身衣衫。

嫡母来得正好,毕竟要过户部和离,不如趁此机会说明白,即便这一趟是鸿门宴,喻家的人总不可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罢?

方幼眠便跟着过去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出宅子的时候,门口出现了几个暗卫,她认出来是喻凛留下的人。

拈花等丫鬟不识,还以为是方幼眠请来看家护院的。

方幼眠坐上了马车,没想到还是要过去喻家走这么一遭,只是这一趟有嫡母在,只怕不好应付。

她撩开车帘子往外看去,见到了喻凛留下的人正跟着,也不知为何,忽想到他昨日怼得崔氏拂袖而去的样子,心下莫名松快了一些,“……”

喻凛今日不在,或许是进宫忙碌去了罢?

半个时辰过去,马车停在了喻家的府门外面。

方幼眠下马车之时,抬头看了一眼喻家的匾额,还跟她离开那日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拈花当真是跟在嫡母身边久了,趾高气昂也随她一些,分明是喻府,方幼眠这位正头的少夫人都还没有说什么,她就跟到了自家的主人府上一般,恭手请她进去。

一进正门,便碰上了等候在内,焦急得团团转的雯歌,“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说起来,方幼眠管家权没有丢之前,从老太太拨了宁妈妈过来帮着管事以后,方幼眠便时常将雯歌留在了玉棠阁帮忙。

后面不管家了,方幼眠出去也不带着她,只带别的小丫鬟,现在更是好,上一次离开喻家,连个丫鬟都不带,一去不复返了。

喻凛看出她不喜欢这个伺候的陪嫁贴身丫头,也没有将雯歌给拨走,将她留在了喻家内。

这一次方家嫡母上来,对着雯歌好一顿训斥,说她胳膊肘往外拐,瀛京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往家里去个信。

雯歌被骂得委屈,又不敢顶嘴,她怎么知道方幼眠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她一向都是个有主意的。

何况做下人的,怎么好置喙主子们的事情,从前她倒是可以在旁边帮忙在方幼眠耳边说上一两句,催着她要孩子,给自己谋地位。

如今大人疼爱姑娘,她的地位不愁了,另外…谁让姑娘有个不痛快,全都要被发落,别说是下人,就连喻家夫人,老夫人,欺到姑娘的头上,都挨大人呛声训话,就这样的情景,谁敢多嘴舌,那是不要命了。

“夫人来了。”雯歌暗暗提醒道。

方幼眠淡淡嗯了一声。

雯歌见到跟在方幼眠后面的喻凛的亲卫们,瞬间噤声,领着小丫鬟们一道随着她去正厅。

还没有到正厅,方幼眠便听到了自家嫡母的笑声。

她敛睫走进去。

果真是一场鸿门宴,顶头上坐着喻老太太,她多年不见的嫡母,风光艳丽在老太太左边坐着,右边是崔氏,下首还有几房的婶婶妯娌们。

方幼眠一进来,众人笑闹说话的声音降了下来,目光纷纷落到她的身上。

喻老太太和崔氏见到她身后跟着的侍卫,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特意挑的日子,晓得喻凛不在,进宫去了,没想到还有人跟着方幼眠。

想想也是正常,喻凛看她就跟眼珠子似的,自然要派人在身边跟着了,就怕谁欺负她。

方幼眠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不卑不亢给在场的诸位亲眷见了礼数。

喻老太太笑着叫她来手边坐,方幼眠依言走了过去,在她的手边坐下。

在此期间,方家的嫡母就一直看着方幼眠,没想到,多年不见那个贱人生的女儿越发貌美可人了。

一看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跟个世家大小姐似的样子,真是让人憎恨。

再瞧瞧她身上的料子,可都是上等的货色,不过是来一趟而已,身后跟着那么多伺候的人,成日里呼奴唤婢,这样的好日子本该是属于她女儿的,倒叫这个贱人生的货色捡了便宜。

方家嫡母面上笑着,眼底满是怨恨。

当年陶氏那个小贱人凭着一张好脸抢了她男人的宠爱,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而今她的女儿又来抢她女儿的姻缘,真是一样的令人厌恶。

好在,她的女儿生不出来,又不得婆家喜爱。

不过,她生的这三个赔钱货都很争气,大的蛊惑了爷们神魂颠倒,小的那两个,一人考中了探花,眼看着将来必定前途无量,另外一个的身子也渐渐好转了,保不齐能够在京城攀附到什么好的婚事呢。

“多日不见,瞧着幼眠是瘦了一些...”喻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左右看来看去。

方幼眠温顺由着喻老太太牵手,任她打量,并没有接茬。

方家嫡母在旁边哎了一声。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她哪里是瘦了,我看着气色正好呢,倒是老太太您清瘦不少,想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女儿让您操.劳费心了罢?”

说完这一句,方家嫡母冷了脸看向方幼眠,“长辈与你说话,你怎么都不应个声,往日在家是没有教过你规矩么?”

底下的崔氏坐着看好戏,看着方幼眠的嫡母为难她。

喻老太太叫人来本就是为了敲打方幼眠,好叫她听话些,听出方家嫡母字句里面的为难,她拉着方幼眠的手,也没帮她圆场子。

谁知方幼眠十分沉得住气,面对自家嫡母的苛责,她还是像个小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方家嫡母没想到放幼眠这样不给面子,就把她晾在这,话也不曾接,让她平白讨了个没趣,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气得就要再开腔训斥,二房赶在火气蔓延之前跳出来,“哎呀...这什么瘦不瘦的,待会子让大嫂嫂吩咐厨房多做几个时兴小菜,好生补一补就是了。”

二房上前坐过来,“凛哥儿媳妇好不容易回来,这亲家母又上了京城,一会子凛哥儿也要来的罢?对了,凛哥儿媳妇的弟弟妹妹呢,一道叫了来,咱们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

“多在一处用几顿饭,也就养回来了。”

他家秉哥儿投了军,往后就是在喻凛的帐下当差,日后必要依仗着他的庇护照看,否则战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危险,二房自然要讨好喻凛。

何况,她早就看明白了。

这个家虽然是崔氏管着,喻老太太最贵重,可说到底家主是喻凛,他才是说一不二,手里握着重权的人,靠着他总是没错的。

喻凛不近人情,难得套他的近乎走门路,不如就护着方幼眠,曲线救国,说不定能够讨得一些好处来。

“母亲您说是不是?”二房对着喻老太太笑,还给她捏腿。

她给众人递了一个台阶,与此同时也暗中提醒道,好不容易把人给请回来,可别又闹了气再把人给赶走了。

何况,方幼眠背后有喻凛呢,那位大公子可是个护妻上头不认人的主儿。

此外还有一则,此次科举结束了,方幼眠的弟弟可是一举中了探花郎,日后说不定能爬到什么位置,她现在可不是从前那不独不孤,毫无依仗的方幼眠了。

喻家的子弟也去科考,此次就没一个中的,尤其是三房的喻昭,三房的人背地去寻了主考官,想问问是欠缺在什么地方,提起喻昭的文章,吏部的人直摇头,说是再回去练练罢,这都算是好听的话了。

崔氏看不上二房的谄媚样子,没好气哼了一声。

不就是一个探花郎,还不是个毛头小子,跟她家凛哥儿比起来还不是差得远了?

二房真是什么都想捡热乎的吃,这就开始巴结上了?瞧瞧她那副嘴脸,真是够恶心的。

喻老太太接了二房递过来的台阶,顺着下去道,“我这二儿媳妇说得对,今儿好不容易回来,得吃个团圆饭呢。”

“方夫人不要责备训斥幼眠,她嫁进我们喻家有几年了,往日里都是极其孝顺体贴的,总在我跟前孝敬慰问着,这两日出去啊,都是因为凛哥儿那孩子闹的,宫内事多忙不迭往家跑,那宅子离着大内近些,幼眠这才跟着过去伺候。”

方幼眠只是浅浅勾唇笑,喻老太太的嘴真是厉害,生了龃龉分家都被她说得如此周全体面。

“老太太就是宽宥,我这个女儿在家就是没规矩惯了,家里嫡姐姐们都让着她,她父亲也疼惜,平日重话不多说她两句,嫁到这边来,全凭着老太太和夫人们看顾,这才让她过得好。”

“她要是说不好做不对什么,老太太和夫人们只管训责管教就是,您们肯赐教啊,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方家嫡母阳奉阴违说了一大堆讨好喻家人的话,方幼眠听着都厌恶。

喻老太太叫她上京,到底是怎么跟她说得,知不知道她要和离的事?

崔氏听着这番话,忍不住挑眉搭腔,“方夫人说得对,您这女儿啊,的确是该好生管教管教。”

方家嫡母自知崔氏看不上她家,被她这么阴阳怪气一呛,面上有些挂不住。

尴尬笑着应声,暗里憎了方幼眠一眼。

方幼眠懒得在这里听她们唱大戏了,从老太太手中抽回她的手,柔声笑问。

“嫡母忽而上京,是已经得知女儿要和离的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