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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生气了?”◎

“便是都督大人学富五车, 举世无双,我瞧着那姑娘的样子, 也不像是真心要嫁给他的。”

否则她怎么这样冷淡,漂亮的脸色见了喻凛也没有什么触动,反而是避让。

照理说,都督大人喻凛手握重权,名满瀛京,多的是人惦记着要嫁,嫁得喜悦的儿郎, 应该会很开心的罢?

回想起喻家这门亲事,纪存思即便是多年不出门也有耳闻,因为喻凛在瀛京着实太出名了, 比殿下世子的名头还要响亮。

他成亲的事一出,几乎整个瀛京都沸腾了。

家里小妹躲在闺中哭了许久,因为喻凛也是她的意中人,虽说两人年岁相差有些大了, 她还想嫁给喻凛,甚至求过母亲上喻家的门多与喻夫人走动走动, 好能够拉近关系。

“听说她原本要嫁的人不是都督大人,而是喻家三房的公子?”

随从一听这话, 便知道他家公子还在念念不忘,没有歇心思,并不回复他想要知道的信儿, 只提醒道, “公子, 您少想东想西, 怜悯这些了。”

“什么姑娘, 那是都督夫人,日后见了她,您最好离远些,还得恭敬行礼,今日的事情不知都督大人会不会计较,总之日后不能再犯。”

纪存思还要再说,随从哎哟一声喊着祖宗抢在前面。

“您也甭管那姑娘喜不喜欢都督大人,明眼看着,都督大人是喜悦他夫人的。”

他噎声了。

是的,能从方才的交锋当中,感觉到喻凛喜欢他的夫人。

“我知道了...”

千岭领着侍卫,并没有找到方幼眠的银镯,无功而返回去复命。

方幼眠道,“或许真是被人捡走了,没事,丢便丢了。”

喻凛淡声:“我让人照着你说的样式,重新给你打一只来。”

怎么又要送?

她不想要,推诿道,“我的首饰还有,且夫君之前也送了不少,着实不再烦夫君破费了。”

“无妨,你只管收下,若不想穿戴,存放在你的妆奁台子里也好。”

总归应该有的,何况他想送,也不废几个钱。

为他财大气粗的语气所动,方幼眠多看了男人清淡的神色一眼。

他前儿不是才训斥喻初说,州郡水灾,国库吃紧,各世家大族都在节俭用度么?

只怕一而再再而三推拒会惹恼了喻凛,方幼眠也不再开口。

两相静默好一会。

侧边的小径簇拥着,大步走过来几位华服公子,是今日接亲的队伍,为首的正是一身红服喝得有些醉醺的祝应浔,还没到湖心亭,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呛声。

“好你个喻云瞻,难怪让人寻遍前院左右找不见你,敢情是到后厅躲酒了!”

喻凛的酒量就好似他这个人一般出众,没有他在,接亲的队伍根本喝不过对面岳家的人,祝应浔也是失策了,没有想到岳家的人那么能喝,不仅如此,岳家公子还找了不少能喝的人过来撑场。

祝应浔没有法子,只得说去小解,连忙来找喻凛救场。

后面的几位公子倒是没有祝应浔这样敢调喻凛的笑,喊他的表字,尊敬喊他喻大人。

他打了个酒嗝,忍不住埋怨,“还是不是兄弟?明知我今日成亲,定然有人要灌我酒,也不去帮忙拦着点,太不够意思了你,你便放任我吃个烂醉,夜里叫我如何入洞房,你说你是不是嫉...”

口无遮拦埋怨着,走近之后,众人才发现面色微沉的喻凛身后还有个妙颜绝色的姑娘。

定睛一看,竟然是他的小夫人。

众人一时哑然肃声,连忙分开站好,朝着她作揖补足礼数。

前面的祝应浔舌头打结,脸色十分尴尬,连忙道歉,“少、少夫人,在下口无遮拦冒犯了,着实不好意思。”

瞧瞧,那喻云瞻的脸色都难看到家了。

祝应浔恨不得打嘴,谁知道喻凛居然和他的夫人在后花厅躲清净,两人独自在这边吃酒。

搅和了两人共处,又说了那话,无怪喻凛的神色寒沉了。

众人一靠近,方幼眠便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且看他们的脚步虚浮,便知道喝了不少。

“无妨。”她点头浅笑示意,起身福身回了众人礼。

众人皆知喻凛的小夫人生得极美,还以为她今日没有过来呢,毕竟没有见到人,原来是跟着喻凛过来这边了。

适才惊鸿一瞥只觉得无比惊艳,有人吃了酒,胆子也大了一些,偷看方幼眠。

喻凛不好发作,眉际紧缩,他起身站到方幼眠的前面,将她娇小的身子挡了一个严严实实,偷看的人连个裙摆都窥不见了。

余光所及,只见喻大人的湛蓝色衣袍,又听到他磁性的声音控得温柔,正与他的小夫人说话。

“我且过去前院一会,千岭留在你的身侧照顾,若有事可叫他解决。”

他做什么要把侍卫留下?方幼眠只以为是因为方才纪家二公子的事。

她没有抗拒,柔顺点头,“好。”

喻凛的确是有那么一些意思要让千岭挡住“不知好歹”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怕方幼眠被人欺负,毕竟前几日他不在,总有人来寻她的错,她的性子又温柔似水,不懂得替自己辩驳,故而将人给留下好。

千岭是他用惯的贴身侍卫,京城的人基本都认识他,有千岭在,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少夫人,且先借喻云瞻一用,改日祝某再谢过少夫人。”

“祝公子客气了。”她求之不得祝应浔把喻凛给带走。

临走之时,喻凛又看了她一眼。

这一去,喻凛许久都没有过来。

方幼眠在湖心亭坐了许久,喻凛走之后,她兀自品着花酿,没有人打搅,觉得心里畅快舒意。

两刻过去,崔氏身边新提上来的贴身丫鬟过来找方幼眠,说是崔氏叫她去前院听戏。

方幼眠整了整裙摆起身,崔氏这边的席面已经吃好撤了桌,众人挪到了侧厅边沿的流水小筑听曲。

崔氏身边有一个空位,丫鬟领着她过去入座,见到方幼眠姗姗来迟,她皱眉问,“你方才去哪了?”

说话间,见到了跟在方幼眠身边的千岭,又把后话给噎了回去,听了方幼眠回话说去后院找不小心遗落的镯子,她倒是没有责备她蠢笨,这样的场面都能弄丢了物件,只叫她,“坐下罢。”

各家夫人都带了媳妇过来听戏,崔氏总不好落单,喻初跟着祝家姑娘不知疯去了什么地方,她本就要强,即便是觉得方幼眠做派小家子气,不想与她坐在一处,却也叫人去喊了。

一场戏快要听完之时,丫鬟拿了戏本子过来给了头座上几位夫人点戏,又接着唱。

在场的人多是瀛京的贵眷,少有外地远嫁过来的,即便是有,身份够不上到前面坐,多半在后面末尾站着听,除却方幼眠,年轻一辈的小媳妇里,因为喻凛立功无数年纪轻轻官任要职,故而她的位置也是少夫人里最靠前的,她的容貌又显眼出挑。

便有贵妇来寻她说话,问她蜀地的戏和瀛京的戏两相比比有何差别趣味?

崔氏很不喜欢旁人提起方幼眠的老家,总觉得那地方荒芜贫瘠,是借着问方幼眠的母家来打她喻家的脸,可偏偏开口的人是老国公夫人,跟喻老太太是一辈的人,崔氏也算是后辈,不好贸贸然插嘴将问话给揭盖了过去。

方幼眠深知众人本就留意她的言行,便跟往常一样打着马虎眼,“恕幼眠愚钝,着实看不出戏的门道,只觉得一样的好看呢。”

国公夫人本来没什么深意,就是觉得她一人坐着乖巧安静,看戏看得认真,才开的口,察觉到她似不想说,也没勉强了。

几场戏下来,夜幕降临,前头郎君们早已酒过三巡,差不离该散宴了,祝家夫人张罗着下人送各家的人出府门去。

方幼眠没想到,喻凛居然比她先上马车。

他似乎吃醉了,宽阔的马车内俱是烈酒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味,便是马车中间小几上放着的熏炉也盖不住男人身上的气息。

本来宽阔的马车就因为他在,显得逼仄了许多。

方幼眠微微蹙眉。

总有一种感觉好似入了喻凛的领地一般。

他端正坐着,衣衫齐整,闭目养神,眉目一概的清冷,如果不是周遭的酒味过于浓烈,看不出来他吃了酒。

方幼眠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夫君,随后坐到了他的身侧。

她动作很是小心轻柔,过喻凛身侧,从外携带的寒意与她身上的甜香卷到了喻凛的身侧。

他眉眼微动,掀开眸子,略是迟钝得应了一声淡嗯。

少见他这样。

方幼眠侧眸看过去,喻凛这是去帮祝应浔挡了多少酒?

马车很快便动了,碾过被月色照耀泛着幽凉的石路。

方幼眠没有说话,不过她留了一丝神在喻凛那边,就怕他有何不适,或吐或晕了。

还好,一直没有。

渐渐的,她也松了神。

祝岳两家成亲的时日选得好,瀛京城今夜里还有庙会,已经进行了大半,此刻正是拥堵的时候,从祝家那条街巷出来的马车多,又碰上人多,即便是有司衙门的人在巡视看顾两边开道,可大多数时候马车依旧是悠悠晃晃,停了许久才走。

方幼眠静坐在里侧,隔着车帘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

这样走走停停,真不知何时才能到喻家。

又在心里想着,过些时日往家里寄信,也给吕沁宜写一封,叫她帮忙留意一下瀛京铺面,毕竟吕家经商比较清楚这些弯弯绕绕的门道,好歹规避一下,以免被人当成冤大头宰弄,再者说吕家在瀛京好似也有些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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