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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侍医和阳庆公都曾看过,除了癫疾这两位都看不出问题,这种事又不好和外人提及,他们并不知情。”樊伉半似感叹半是劝诫,“这个世上凡事都有代价,就像臣弟不过偶尔窥探神仙世界一角,便有绝嗣之果;表兄九五之尊,坐拥天下,又何尝没有代价呢?”

刘盈的心思还沉浸在樊伉即将绝嗣的消息当中。

伉儿没有子嗣,就意味着兴平侯和临武侯的爵位将无人继承,哦,临武侯好似有个外室子养在栎阳,但兴平侯真的就是要除爵除国了。

别的诸侯国刘盈或许不在意,但樊伉的兴平侯之位他还是想保住的。

不提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伉儿生性纯善,对权利毫无野心,兢兢业业地种地赚钱,教化育人,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样的人不管哪个皇帝都喜欢。

刘盈也是皇帝,自然也喜欢的。

再有一点便是伉儿没有后代,那就意味着若有一日伉儿归天,再无人能窥探神仙世界,那些神仙技艺也就无法现世了。

刘盈心情复杂,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和樊伉推心置腹,这下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也好。”樊伉自己倒是看得挺开的,“臣弟注定此生没有子嗣,待臣弟百年之后,臣弟的爵位还请陛下收回,臣弟名下的所有财产皆献给陛下,也算全了你我君臣兄弟一场的情份。”

刘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道:“何至于此,纵然伉儿没有子嗣,亦可于族中挑选中意之人收为继子,将来袭承你的爵位。”

这个时代确实流行收继子这种做法,绝嗣的贵族不止他一个,为了免除死后国除的命运,很多人会选择过继子嗣,袭承自己的爵位。

若是樊伉有此要求,刘盈自忖一定不会反对。

但樊伉毫无过继别人孩子的意愿。

一则他是个现代人,对于后代子孙的执念并不像古人这么深,二则知道皇帝朝思暮想的就是如何废除诸侯王国的封地,就算过继了孩子,这爵位能袭承多久也未可知,再者他都死了,便是这爵位再尊贵他也享受不到,袭不袭爵也与他无关,并没有一定要将爵位传承下去的念头。

既然如此,何不选择一个能让皇帝高兴的做法呢?

樊伉道:“诸侯王国分疆裂土,对我大汉江山实属无益,所以无论是封王还是袭爵之事,表兄以后莫要再提。”

两兄弟算是交了底,樊伉的态度算是彻底坚定了刘盈废除诸侯王国的决心,只是好像有点太对不起伉儿了。

待得樊伉打算告辞离宫之际,刘盈心中一动,忽地开口问道。

“人这一辈子都有所求,伉儿,你此生所求为何?”

樊伉回过头,看着校场中刘盈单薄的身影,笑着道:“太平。陛下,我此生惟愿天下太平,中原大地再无狼烟,再无流血牺牲。”

天下太平……

樊伉走后,年轻的皇帝独自立在校场,琢磨着他的话,久久未曾言语。

从未央宫出来,樊伉又去了一趟长乐宫,拜见了吕雉,送了礼物回来,刚进门,就被吕媭一把揪住。

“回来了?没跟陛下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樊伉狐疑道,“阿母指的是什么?还是说阿母知道些什么?”

吕媭左右扫扫,阿偌会意,领着其他的侍女走了个干干净净。

吕媭这才挽着儿子的胳膊,用着说不清的语气道:“还不是你姨母想给吕氏一族封王的事跟陛下闹翻了。”

“那阿母想做诸侯王吗?”樊伉反问她。

吕媭不假思索地道:“我现在有钱有势,做不做诸侯王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陛下好像对诸侯王态度不太好的样子,我还是不要做诸侯王了吧。”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现在也是关内侯,儿子会挣钱,她从不缺钱花,而且这几年因为儿子的缘故,太后和陛下都十分看重她,京中贵族巴结讨好,风光无比。

诸侯王还要治理王国,如果封地位置不好,如以前的韩王信那般,说不得还要时常与匈奴打仗,何苦来哉!

“那就好,就算姨母乐意,阿母最好也不要接受。”樊伉捏了捏发酸的眉心,道,“先皇曾言,非刘姓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只要这天下还姓刘,就容不得异姓王的存在,阿母别自讨苦吃。”

不患寡而患不均,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理。

都是和陛下一同南征北战的小伙伴,为何独独你吕家成了王,我们就只是侯?

吕后若在世还好,若不在世了,只怕会立刻成为群臣攻击的理由。

可惜呀!当年怎么不是吕泽做皇帝,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吕媭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连忙道:“知道啦知道啦,阿母都听你的。”

见他脸色疲倦以为他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赶紧道:“你快去歇着吧,看你脸色难看得跟几宿没睡似的。”

也不知道最后刘盈是如何劝解吕雉的,封王之事最后不了了之,也或许是母子俩谁也没有说服谁,这事就这么僵住了。

但兴平侯去汶山几年,养出了不少好马的消息倒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借着各种名目上门求马的人络绎不绝。

樊伉虽然有爵位,但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作坊园就是在书院,偶尔回长安都是回临武侯府和吕媭同住,并未单独开府。

许多人登门求马的时候赫然发现年轻有为的兴平侯居然还未成亲,这下子登门的人当中除了买马之外想结亲的也不少。

吕媭倒是意动,且有不少中意的人选,奈何樊伉只一句,成亲后兴平侯夫人要跟随他一起去汶山养马,顿时让不少侯夫人和千金们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想和兴平侯结亲是为了借着侯府的势捞点好处让自家更进一步的,可不是为了送女儿去吃苦的。

如此一来,侯府门前果然渐渐安静下来,樊伉也终于能清静几天。

闲着无事点开系统面板,发现任务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看来这几年他在汶山养羊养牛养马,收效还不错,至少没让系统认为他消极殆工。

不过樊伉私心底认为更有可能的是因为这几年他和巨魔兄的交易额刷上去了,系统收到了足够多的手续费,所以对待他这个宿主不像以前那么苛刻罢了。

这个系统到底是干嘛用的?

樊伉总是忍不住猜测着,平时系统偶尔露出来的只言词组中总是透着一股对他们这种碳基生命的蔑视之意,感觉应该是更高智慧的产物,除了态度和言语的打击之外,也不像是对他有恶意的样子。

樊伉偶尔会有种奇怪的想法,总觉得这个系统的存在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某个实验,而他们这些庄园系统之主就是实验的对象。

想到这个,樊伉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大大的桌上放着一个沙盘做的微景观,他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被缩小了无数倍生活在这个沙盘里,每天为了生存绞尽脑汁与天斗与人斗。

而沙盘之外,还有另一群更高级的智慧种族像看原始人一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对着他们的行为指指点点,高兴的时候会赏点什么高科技玩意让他们生活更便利一些,不高兴的时候就来一句天凉王破,抹去沙盘中的所有痕迹,一切重来。

真是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