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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不是二十八号呢?那不就毁了,行了行了,你不用管这个,赶紧出去,别挡着我干活。”

张庆收耸了耸肩,出去了,另一边,楚绍他们回到村里,丁伯云跟马文娟蹭了回来的车,就帮楚绍他们把东西都搬了下来。木匠们今天下午就动工,楚绍拍了拍手上的土,把楚酒酒叫到身边:“一会儿我去公社领东西,你在家陪师傅们干活。”

然后,他就领着楚酒酒,以及两位木匠师傅说要的尺寸和东西。

“两张放屋里的桌子,一张放大房间的墙角,这么长,这么宽,”楚绍对楚酒酒比划了一下,“一张放堂屋,正方形,这么长就可以了。”

木匠笑,“娃子,你跟我说就行了,让你妹妹自己玩去吧。”

楚绍:“没关系,我要的东西太多,说给她听,她记得住。”

楚酒酒点头,“嗯嗯,师傅,我来记就行了,您歇着去吧。”

木匠:“……”

木匠还以为楚绍是不放心自己,心里挺不高兴的,等楚绍走了,木匠开始干活,才发现楚绍真是未雨绸缪。

他要的东西也太多太杂了!而且说得特别快,说完就走,都不给人记的时间,木匠就记住了前面的两张桌子,幸好有楚酒酒,不管他问什么,她都能立刻答出来。

“楚绍说放在墙角嘛,还要做一把配套的椅子,方桌要这么长哦,再做两个长条凳,边角料楚绍说要做甑子,但是师傅,什么是甑子啊?”

“不对不对,你听我数啊,楚绍要的是两个大簸箕、一个小簸箕,一个窝头筐,两个枕头,三个篮子,大中小号各一个,锅刷也是三个,蒸笼、鱼篓、蒸架、菜罩,这些都要俩,竹筒杯要四个,竹筒罐要八个,火笼一个,饭勺一个,锅铲一个,编的漏勺也要一个,至于竹扇子、竹筷子,这些就用边角料做,能做多少做多少。”

木匠的弟弟做木工活不行,倒是削竹子的一把好手,两个大男人坐在地上,一脸呆滞的看着楚酒酒唇瓣不断张合,叭叭的说出楚绍要的东西,而且一个都不带漏的,过了好一会儿,木匠抹了抹脸:“娃子,上学没?”

楚酒酒摇头,“没呢。”

木匠站起身来,沧桑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跟你哥说,让你上学吧,别在家干活了,糟践啊。”

木匠的弟弟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楚酒酒:“……”

她才不去上学呢。

两个师傅都忙活起来了,大件的家具需要力气,小件的零碎则需要巧劲,现在没有电锯,师傅的汗水跟落下的木屑一样多,楚酒酒看着看着,就不再心疼他家的五块钱了。

竹筒杯最容易做,顺着竹节锯下来就可以了,楚酒酒看竹筒杯做好了,先给两位师傅倒了两杯水。

师傅心里熨帖,干活也就更卖力气。

楚绍下午三点的时候回来了,拿回两把农具,还有一把菜刀、一把剪刀,这也是用张凤娟的凭证买的,把农具放在杂物间里,楚绍走进屋,打开大柜子的门,他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五十多块钱,看了一眼,然后塞进了楚酒酒外套的夹缝里。

一百八十块实在招眼,楚绍很有自知之明,以现在的他,根本守不住这些钱,还不如都花了,这样酒酒跟自己也能住的舒服一点。

听着外面刺啦刺啦锯木头的声音,楚绍又无声的叹了口气。

拿竹子做家什,也是无奈之举,谁让他没有票,买不了上好的搪瓷缸子和搪瓷盆,只能拿竹子凑数。

放好钱,楚绍马不停蹄的又出去了,他要去捡柴火。

家里终于有锅了,楚绍还买了二十盒火柴,足够烧到明年冬天。楚酒酒对做饭跃跃欲试,等楚绍把柴火抱回来,她立刻舀了一瓢水,倒进大铁锅里。

楚绍怕她不会做,全程都在一旁盯着。

事实证明,熬粥这种事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没事搅一搅,别让锅糊底就行了。

看着锅里冒起粘稠的泡,楚酒酒盛了一点在新碗中,楚绍尝了尝,甜丝丝的,还有红枣的清香,确实比以前好喝很多。

楚绍对她笑了笑,“味道不错。”

楚酒酒这叫一个高兴啊,终于看见楚绍笑了,这比用嘴夸她还好使,楚酒酒连忙盛了一整碗出来,本想给外面的两位师傅也盛点,只是师傅在跟他们的攀谈中,已经知道这俩孩子是自己生活的,今天拿回来的粮食,就是他们在下一次分粮之前的所有粮食。

两位师傅不敢喝,生怕自己喝了人家的救命粮,在天刚擦黑的时候,就放下干了一半的活,架着驴车回去了。

城里人不种地,农忙农闲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俩明天还会过来,楚绍就不能在家待着了,他得去地里割稻子,今天看着师傅品性不错,让楚酒酒跟他们在一起,楚绍也放心。

中午吃太多,晚上楚酒酒就喝了半碗加蜜枣的粗粮粥,等到天终于黑了,楚酒酒抱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对楚绍说:“我去啦?”

楚绍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编菜罩,他下午看着师傅做,现在就学了七八成,他抬头看楚酒酒,发现后者一脸的兴高采烈。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纳闷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他们家?”

楚酒酒愣住,双脚忍不住内八了一下,“也不是很喜欢啦……”

“打傍晚开始,你隔一会儿就看看天,不就是在等天黑吗?”

更别提今天去镇上,楚酒酒唯一一次主动开口,还是为了给他们家打包一份水煎包。

楚酒酒为自己解释:“因为生义哥对我很好啊。”

恕楚绍直言,他没看出来韩生义对楚酒酒哪里很好。

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让她靠近,后来默认了她找过去的行为,两人也是你来我往,并没有出现过韩生义一门心思对楚酒酒好的情况。

至于昨天救了楚酒酒的事,楚绍也觉得韩生义纯粹是见义勇为,换了别人,他照样会这么做,楚绍感激他,却不会过分感激。

但这些话,楚绍不会说出口,要是说了,楚酒酒就该伤心了,所以,他换了一种问法,“三婶对你也很好,你怎么就没想过,给三婶也带一份吃的?”

楚酒酒心虚的看着地面:“那不一样……”

楚绍疑惑的就是这里,“哪里不一样?”

停顿半晌,楚酒酒抬起头,理直气壮道:“三婶没有生义哥好看嘛!”

楚绍:“……”

夏夜晚风温热,在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中,楚绍缓缓低下头,继续编自己的菜罩。

他开口:“你走吧。”

别回来了。

我们老楚家丢不起这人。

……

楚酒酒可不知道楚绍心里一度萌生了不再认她这个孙女的冲动,她从屋后的小路过去,来到牛棚,特别轻的拍了拍门。

里面原本有说话声,在她拍门以后,瞬间停止,过了一会儿,老旧的木门才打开一条缝。

韩生义站在里面,静静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月光下,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清冷,好像不欢迎她一样。

楚酒酒习惯了他温润的样子,愣了愣,她跳脱的本性立刻被压了下去,乖乖捧起油纸包和竹筒,她说道:“我来给你们送吃的,这是从镇上买的水煎包和土豆炒肉,竹筒里是我熬的蜜枣粥。”

韩生义顶着门,挡的那叫一个严实,韩奶奶和韩爷爷根本看不见外面的人长什么样,他俩都不说话,韩爷爷甚至屏起了呼吸,他新奇的听着孙子和楚酒酒对话,听到土豆炒肉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

韩奶奶:“……”

此时,韩生义又开口了,“出去再说。”

楚酒酒敏锐的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大对,于是,她也顶着门,不让韩生义出来,“你先把东西放进去,我跟韩奶奶已经说好了,快接过去。”

韩奶奶:“……”

人在牛棚坐,锅从天上来。

她什么时候说好了,她连话都不怎么说好不好。

韩生义住在首都的时候,经常跟父母一起去国营饭店,他自然知道楚酒酒送来的东西有多贵,他不想收,可是这不是一个适合推拒的地方,而且楚酒酒特别执拗,她认准的事,就必须按她想要的结果走,不然她就会闹脾气。

韩生义没办法,只好把东西接过来,反手递给韩奶奶,韩生义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又火速关上。

只看了一个残影的韩爷爷:“……”

算了,来日方长。

……

晚上七点多,没睡的村民三三两两聚集着,队部门口的大树下人最多,说笑声不断传过来,韩生义带着她绕到牛棚后面,他站定不动,天太黑,这里没有月光,楚酒酒看不清他的脸色。

扯扯自己的衣角,楚酒酒有些疑惑,又有些莫名,“你是生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