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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是在后世离心机制造产业发达的前提条件下,现在可没有那么厉害的离心机。有时候实验室条件差,还得使用手甩代替离心,找那种劲儿大的人充当人肉离心机。

至于超滤技术,那也需要能过滤掉无用东西、留存下有用菌的足够细密的滤布(网),国家生产技术低下的问题在这时候就无所遁形了——未必能生产出网格那么密、那么精准的布。

前世,国家到79年才开始研究微生态学,后面才慢慢建立‘正常菌群学组’。到88年预防医学会微生态学分会才成立了学术组织。

现在国家虽然召回了一些生物学家,也在持续培养这方面人才,却还没有开始很好地用起来。

很多技术是空白的。

迟予教授作好多实验都要根据技术原理自己想办法,幸而草原研究所里人才济济,大家不怕辛苦,心怀希望,什么都敢干,什么都敢试。

是以当下这个技术条件,对于乳酸菌的分离来说到底是离心分离更好,还是超滤更好,林雪君也说不准。

只能去一点点地试了。

科学研究是要严谨的,但在某些条件下,‘差不多’也是无奈之举。

一群人聊着聊着,巴雅尔带着大动物们伴着夕阳光辉走回驻地,晃晃悠悠路过围桌而坐的研究员们拐进屋后去水槽里喝水。

小红马赤焰在桌上偷了几颗瓜子,不会嗑,嚼两下直接往肚子里咽。

林雪君将它推到里面去喝水,长桌边才消停下来。

大动物喝完水便回棚里一边休息一边倒嚼。

林子里忽然窜出一只小鸟,落在苏木身上,低头两下便叨了一嘴的黑毛。踩着苏木高高拱起的屁股,小鸟东张西望了几下,心满意足地叼着满嘴马毛飞回了林子。

“鸟儿们回去用马毛筑巢了。”一名研究员道。

“用满满马毛铺垫的鸟巢,得多暖和啊。”另一人感慨。

“说得我都动心了。”

“哈哈,可惜马毛太细了,也不像羊毛那么多那么厚。”

林雪君话音才落,林子里又飞来更多小鸟,它们像是得到了‘这里有好材料’的信息,争先恐后过来薅马毛。

苏木对其他人和动物的骚扰很反感,但这些小鸟薅它的毛,居然就只是回头看一眼便放任了。

“可能是小鸟会帮它挠痒痒,那些要掉不掉的毛在身上估计也不舒服。”杜川生猜。

“要掉的松散毛发或许还容易藏污纳垢,比如一些细小的虫子之类的,小鸟说不定还能帮马儿们吃掉。”

科研人员大概就是这样一种人,看什么都要分析个所以然,完全做不到安安静静地欣赏大自然。

这几只小鸟不止薅了苏木的毛,还有的落在小红马赤焰身上,又有的去薅巴雅尔的牛毛。

如此一来,它们筑的巢一定会是色彩斑斓的了。黑马毛做底色,镶嵌点缀红马毛、白牛毛、白驼鹿毛、棕黄狍子毛……

想一想还怪美的。

不一会儿工夫,这些小鸟飞回树林,大家又转头聊起乳酸菌的事。

可不过两分钟,树林里忽然飞来十几只小鸟。

“嚯!这消息传得够快的,全来薅林同志的牛羊马鹿了啊。”

“那做的窝不得都一个配色,一个味儿?到时候能分得清哪个窝是谁的嘛?”

“你还挺爱替人家小鸟操心的。”

“哈哈哈。”

喜欢凑热闹的赵得胜瞧见研究员都在林雪君院子里唠嗑,便也溜达着走了过来。

围桌站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分享自己家的事儿:

“早上发现装酒精的玻璃瓶里居然长毛了,我跟你嫂子说,让她把里面酒精都倒了,刷一刷瓶子留着装吃的。

“你说这样长过毛的瓶子能不能装吃的?卫生不卫生?”

赵得胜望着林雪君,等她的解答。

林雪君还来不及开口,坐在长桌边的所有研究员先炸了锅了。

他们霍地全挺直了背脊,眼睛蹬成铜铃,齐刷刷看向赵得胜。

“?”赵得胜疑惑地瞠目。咋,咋滴啦?

坐在长桌最边上的研究员刷一下起身,其他人也不淡定了,仿佛要一齐将赵得胜吃了一样:

“扔了?”

“在哪儿呢?”

“真扔了?”

面对着众研究员的大声问询,赵得胜有些紧张地道:“不知道啊,我让媳妇扔,不知道她扔没扔啊——”

“走!去你家看看!”杜川生也急起来,拔步就往外走。

耐受酒精的菌类?

这可是稀有研究对象!

一群人当即飞奔向赵得胜家,推门便往里面冲,吓得正准备热包子当晚饭的得胜嫂子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大家七嘴八舌一问才总算放了心,得胜嫂子今天事儿多,那酒精瓶子丢在一边还没来得及洗。

研究员们当即用好几层衣服包住瓶子给带走了——得立即拿到研究所里,供起来仔细研究。

这可是珍惜东西。

杜川生就着学生托捧的手 打量玻璃瓶里这一团那一团的菌群,啧啧摇头。

果然,珍贵的菌群除了在实验室不想活,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想活一下试试……

本来准备明天早上再折返场部的杜教授当即决定现在就走,于是带上羊和林雪君才整理好的资料,赶上马车,呼拉拉往外赶。

人群跑动,来采毛的鸟儿们受惊返回森林。

等林雪君送杜教授他们离开,溜达着返回院子时发现,鸟儿们又都回来了——苏木和小红马它们的毛长得太好了,鸟儿们舍不得。

夕阳愈发偏斜,将小院照得灿亮。

每只大动物身上都站着几只嘴里叼满毛毛的小鸟,这场景又古怪,又可爱。

林雪君拉住想要过去扑鸟玩的糖豆和灰风,坐在长桌边静静地看鸟儿们拔毛,时不时转头欣赏两眼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

远处铺路的青年们推着独轮车、扛着工具,身披霞光走回驻地。上山开荒、耕土的社员也陆陆续续折返。

生活按部就班,工作上的难题一步一个脚印地攻克,人的精神便也如春风一样和煦,如夕阳一般洒然了。

林雪君想,如果生活始终如此,她可以在这个小院子里、这张长桌边,磕着瓜子、喝着酸奶,享受着春风拂面的自然互动,时不时抚摸一下沃勒和糖豆它们,一直呆一辈子。

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转头便有一个花环套在头顶,又一把野果子塞进她掌心。

是上山采风的阿木古楞回来了。

林雪君朝着他笑,对,还有他。

如此有方向、有希望,稳步向前的生活又推进了几天,在4月下旬的一个早上,沃勒巡逻归来咣咣地用爪子挠门。

等林雪君揉着睡眼,慢腾腾拉开瓦屋大门,便见沃勒叼着个灰白色的、吭吭唧唧的小东西,仰起头望她。

对……还有这一年一只的、来路不明的神秘狼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