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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后飞来一只喷着火的大恐龙,在她面前低下头颅求她摸脑袋…

阳春三月, 阿木古楞在扬州亭台楼阁间写生,蜂蝶翩飞,波光里映着满园的花红柳绿, 已是百花盛开的温暖春色了。

而首都终于等到万事俱备, 随队北上的林雪君,一路看到的却是越来越苍凉的冬日枯树和斑驳原野。

中国真的好大啊,地域辽阔,甚至横跨四季。

草原研究所的实习研究员来自天南海北,他们在首都等到其他城市赶过来的年轻人, 又在火车路过齐齐哈尔时接上从哈尔滨过来的两个实习研究员, 这才汇集齐了草原研究所成立以来的第一批成员。

杜川生在火车上就跟大家开了不止一场会, 商量设立研究所的部门, 划分职能, 初步确定大家的工作。

所里其他人都是大学生,有的还在毕业后跟着比较不错的老师做过一段时间的研究, 全称得上畜牧业、兽医行业等专业新生代中的佼佼者。

唯独林雪君没有大学文凭,是个只有20岁的支边知青。

虽然大家对林雪君多少有些好奇,但也不敢轻视她。毕竟这个人光是去年下半年就在各大小专业报刊杂志上发表了十几篇专业文章, 不是谈‘奶业发展’的, 就是聊‘蛋奶营养’的,还有许多关于‘生猪屠宰管理’‘动物寄生虫病预防与治疗(一)(二)(三)(四)’‘中草药种植、采摘、炮制及运输’的, 各个都是当下牧业关注话题,颇多先进见解,很了不起。

因为她的文章格式做得太好,许多带学生做研究的老师甚至让大家写论文都以林雪君的文章为模板。虽然她的才华实在令人羡慕嫉妒, 但不得不说她的文章格式的确优越, 列表清晰、逻辑通畅, 谁读了都觉得是种享受。

另一方面,杜川生教授待林雪君的态度十分平等尊敬,仿佛这个年轻人不是个小小年纪的助理研究员,而是对杜教授很重要的贵人,或者忘年交好友一样。

虽然林雪君的确常常跟杜川生教授聊工作都能做到有来有回,但也的确够令人侧目的——她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火车在海拉尔停靠,大家陆陆续续下车,一群青壮涌过来接站时,年轻人们还没觉得怎么样。

可当每个青壮见到林雪君都笑呵呵地热情打招呼时,大家终于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好像海拉尔这一片儿所有人都认识林雪君似的?咋地?海拉尔之王啊?人面儿这么广的吗?

“你在这儿啥身份啊?”哈尔滨上车的性格开朗的实习研究员文强忍不住凑到林雪君跟前小声询问,表情神秘兮兮的。

“呼色赫公社社员啊,咱们研究所助理研究员?草原局特派专员?或者…兽医员算不算身份啊?”林雪君有点被问懵了,看他表情总觉得他问的好像不是这个。

“……”文强瞠目挑眉,“你这身份不老少啊,三头六臂滴呗。还不止吧?我瞅着这帮人一见你跟见到亲戚似的,啥背景啊?”

“哈哈哈,这边离我们呼色赫公社近,好些过来接站帮忙的都是我们呼色赫公社的社员。

“杜教授给海拉尔草原局打电话请冯英局长帮我们先安排临时住处和工作单位嘛,冯局长也派了些人来接站,好多都是跟我接触过的工作人员。那边那位同志,我每个月都要向他提交草原上各项状况数据记录报告的。”

林雪君忍俊不禁,文强这问的好像她是这边地头蛇似的。

“啧啧,你人缘儿真挺好哇。”文强啧啧道。

“草原上没有人缘不好的兽医。”林雪君说罢挎上自己的小药箱,刚想去拎行李,边上就伸出一只手帮她拎走了,那人一边走还一边问:“林同志,你是先在海拉尔跟着杜教授他们呆几天,还是先回咱们公社啊?”

“我先回咱们公社,把东西送回家,安顿一下再过来跟杜教授他们一起商量研究所的具体选址。”林雪君笑着答道,她都半年没回去了,真是一分钟也等不了,恨不能眨眼就飞回自己的知青小院呢。

“那成了,我直接把你的东西拎到回咱们公社的马车。”

“好嘞~”

林雪君转头跟杜川生教授打声招呼,准备这就先回家了,话还没说完,几步外忽然有人大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

“小梅。”

林雪君一回头,当即惊喜道:“阿爸,你怎么来了?”

“我,我就顺路。”王小磊笑着摸了下脑袋,跟杜教授几人打过招呼后,将林雪君斜挎着的小药箱也抢过去拎在手里,二话不说就把人给领走了。

草原研究所的成员们望着林雪君被人簇拥着走向车站外另一边停着的马车前,怎么觉得好像一到海拉尔,处处都是她家人呢?

……

……

半年没有骑过马了,但林雪君一直忍耐着,生怕半年没见回去拥抱苏木被它嗅到其他马的味道,还以为她是在外面骑了半年别的马,那肯定要生气的。

她一路上遇到其他人家特别可爱欢实的獒犬,和明显有糖豆血统的牧羊犬,都忍住了没摸!

刚回草原的抱抱,都是要给她的宝贝们的。

虽然一直以来大队长给她写信都说沃勒他们很好,让她不要担心,可见不到它们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心呢。

万一大队长是报喜不报忧呢,万一它们生了病大队长不忍心告诉她呢。

越是接近家园,她心里的忐忑就越重。

过往看过太多电影电视机和视频,想象力难免丰富。那些孩子回家发现爸爸截肢掉一根手指的,还有老家的狗早就丢了回家后才发现的,林雪君曾经在网络上云养过一只叫‘尿急急’的猫,主人出门工作回家才知道尿急急出车祸死掉了……

这半年一切都很好,唯独见不到沃勒它们,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有时饿到了低血糖心慌都会担心是不是草原上发生了什么事。

奈何首都的电话打不到生产队,也不可能通过电话或视频看一看沃勒它们的样子、听一听它们的叫声。

在马车终于能看到生产队的门柱时,林雪君再也坐不住了,她跳下马车一路朝着生产队驻地狂奔,心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忍不住,开口朝着驻地方向大喊起动物们的名字:“沃勒——”

……

……

刚开春时呼伦贝尔草原上虽然还积着雪,偶尔还会下雪,到了晚上仍然会降到零下十度左右,但中午有大太阳晒着,仍能热到零上。

于是雪白天化晚上冻,白天路面泥泞,晚上结冰后路面冻成不规则的坑洼,又滑又难走——春天令动物们充满期待,也令动物们烦恼。

一些小动物会被冻死在夜晚的泥泞和雪水中,白天沃勒在巡山时偶尔会捡到这样的食物。

幸亏它有干净不泥泞也不会结冻的窝,前半夜雪水泥水缓慢结冻时它总是在窝里睡觉,等冰冻结实了再出门巡逻。

白天它会选择下午雪已经化得比较厉害时巡山逛草原,这时候会化雪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泥泞,可以直接避开,不会踩到半化不化的黏脚冰块。

夕阳偏斜,沃勒的队伍正在穿林绕树。

灰风在一棵高耸入云的樟子松前嗅了嗅,接着抬起后腿呲了呲树。耳朵忽然向后背,它机警地抬头静听,随即转头朝驻地方向遥望。

走在一片高草丛中的小秃子也忽地仰起头,高草遮住了它的身体,只一双高高竖起的耳朵尖露出草丛,轻轻转动,显示着它同样在静听着什么。

红狐锦鲤刚扑啦啦从一片灌木中跑出来,正一下向左歪头、一下向右歪头地一边倾听一边思考,忽见一道黑色的劲风从面前掠过,转头间只看到沃勒长尾被甩在身后划出的一道黑色闪电。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一齐朝着驻地方向飞纵而去。

……

春天初至,山坡朝阳区域那片杜鹃花已经开始含苞,只待一个吉利的大晴天便要相约绽放。

巴雅尔每次路过这里总是只嚼几口叶子便淡然路过,好像对那些花苞不屑一顾。

小红马赤焰常常跃跃欲试地去嗅那些花苞,可每当它呲着牙要开口咬一朵时,原本已经散步到远处的苏木总会忽然转头朝它望,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些花苞是我罩的,谁吃谁挨踢’。

小红马原地颠颠,时而两条前腿离地,时而两条后腿离地,围着花苞瞎蹦跶,苏木烦了便会折返过来拿屁股对着赤焰——只有这样,赤焰才会唏律律地跑远,然后发出‘耍贱成功’的嘶鸣。

可这次小红马都已经要真的啃下一朵花苞了,苏木居然都没有看它一眼。

前蹄踢打踩地,以此提醒苏木自己正在干坏事,奈何苏木仍直勾勾望着驻地方向一动不动。

就在赤焰准备真的将花苞偷吃掉时,它忽然耳朵一动,脑袋刷一下转向,也朝着苏木望着的方向眺去。

下一瞬,一黑一红两道掠影高高越过含苞的杜鹃花丛,不顾山坡上的泥泞和积雪,被野兽追一样朝驻地疾奔。

……

春季是许多小动物爬出洞穴开始准备找对象、繁衍后代的季节,也是许多猛兽猛禽增膘的季节。

海东青飞白今年冬天靠着在人类房顶采食板上捕猎到的肉块保住了自己一身膘,羽毛依旧漂亮,身形依旧完美,它没有那么急迫的增膘恢复体能和状态的需求,巢也是现成的大豪宅,便只飞翔于驻地和森林上方,展示自己的各种姿势和声音,以彰显自己的完美与强壮,好吸引附近准备谈对象的雌性矛隼。

忽然,它停止了自己的求偶行为,而翅膀一扇向驻地西、从草原拐过来的区域飞去,并歪头以自己强大的视力扫视下方所有行动中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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