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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必迷茫和怀疑,我们就是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

林雪君刚上讲台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毕竟以前自己是坐在台下的人。

就算在第七生产队当过很久老师了,牛棚教室和这里的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但她教案做得丰富,从牧区草原的保护, 聊到草原上的鼠洞和虫灾, 又聊到鹰和狼在草原上的掠食,中间还穿插着她的海东青,还有在草原上恣意翱翔的大鵟。

从草畜平衡,聊到四季牧场和之前导致畜群数量提升不上去的各种灾害,讲得学生们各个露出苦闷揪心表情。

带动着学生们的情绪起起落落, 她的内容接续到如今哪些政策改变了这些灾害, 使得畜群增长, 致使草原载畜量提高, 将来到临界点可能引发草原退化的问题……

每一个概念的抛出都伴随着生动而丰富的故事与能牵动人心的情绪, 许多学生都是抱着来听听的好奇心坐在教室里,毕竟不是每个能干的人都也会讲。

可一节课过半时, 台下学生无一不沉浸在林雪君的讲座中,专注倾听——草原的事实在是太有趣了,大家没有见过, 更没听说过那么细节有意思的事儿。

原来只要嗦一下手指头往风中一伸就能知道风向, 原来嗅一嗅草原上的空气就知道上风处是什么地貌、有没有野兽。原来食肉的母狼和食草的狍鹿一样,在危险的情况下会将较弱的孩子舍弃……

而林雪君的知青小院在学生们听来, 并不是草原动物园,而是草原孤儿院。

杜川生他们几位与林雪君相熟的老师原本还有点担心,可听了第一场他们就知道,林雪君根本不需要别人替她操心, 她的准备工作做得极其充分, 丝毫不会掉链子。

接下来的分享讲座几乎场场爆满, 半个月后农大非牧业、兽医专业的学生也开始报名来听,搞得好些自己专业的学生都抢不到座位,只能站在走廊上托着笔记本听课。

‘托本天王’可不好当,很累的。学生们想跟其他专业的同学说‘你们又不需要记笔记能不能让一下座位和桌子啊’,结果一低头,那些农学、生命科学等专业的同学也都刷刷记笔记呢。

喂!林老师在讲草原荒漠化啊!学农业的同学难道还想去沙化草原上种大头菜吗??

学校里一些其他科系的教授听闻林雪君这节分享课一座难求,忍不住询问起学生们,林老师的讲座魅力到底在哪里?

是增加了许多故事,讲得特别生动有趣?还是内容真的有那么不得了?

学生们的回答五花八门,的确是生动的,的确是有很多课本上没有的更基层、更具变化的一线情况,但还有些教授没猜到的。

林老师对很多知识点的见解非常犀利和新奇——

“比如讲到我们国家的牧业环境时,她会将全球牧业模式都讲出来,美国加拿大的大农场模式优点、缺点、适合资源丰富而劳动力缺乏的国家,对我们不合适;

“比如家庭农场模式,荷兰、德国和法国等……集约化经营畜牧业是日本、韩国可以使用的方法;以草原为中心、围栏放牧为主、补饲为辅的澳大利亚……

“根据这些分析总结,我们要做的是规模化、组织化,要强化畜产品质量安排,要……

“我们的公社供销社对农牧业的服务体系还需完善——”

教授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对全球畜牧业都有宏观了解?”

听起来很博学啊,林雪君到底看过多少书?

当林雪君在农大开分享课快满1个月时,连学校里的老师教授们也陆陆续续来到课堂上,要听一听林雪君这个思路不太一样的年轻人的分享。

后续又因为一些教授也开始公开认可林雪君所分享内容的高度和格局,在第二个月第一堂分享课时,校长终于也忍不住了。

上课铃响前,他悄悄来到大教室后排,带着自己的凳子选了个角落放下,无视周围学生们的侧目,静静融入。

学生们陆陆续续涌进教室,很快整间大讲堂里就变得人满为患了——怪不得上个月林雪君的分享课堂换成了学校最大的讲堂。

这么多学生老师挤在一起,原本应该很嘈杂很难管理,可林雪君一走进教室,笑着跟大家打过招呼,教室里立即静了下来。

显然大家都挺愿意听她讲课的,很怕吵闹影响了她的兴致。

林雪君从容地站在讲桌前,翻开自己的教案本,状态已然与上了多年课的老教师没什么差别——姿态闲适,胸有成竹,显然她已能完全掌控这场合。

“今天我们聊聊良种引进、品种选育和优种改良——”

转身在黑板上刷刷书写下主题,她转身双手撑在课桌上,目光环伺一圈儿才开始条理清晰地讲解。

她虽然没有讲特别具体的操作方法和细节的解决办法,却宏观地将这些课目的重要性和可能给牧业带来的好处讲得清清楚楚:

“……举个例子,山羊是胆子很大的,勇于跟狼群战斗,自己四散找食的能力很强,体格好,游牧能力强,但它们吃草根,如果真的放在草原上让它们肆意游牧,将对草原造成不可预期的破坏。

“可如果我们想要保留山羊的优点,扭正它的缺点,就要进行优种改良。

“虽然传统牧民和森林游猎民族们不懂得科学的优种改良方法,但他们会选择适合环境、好用的马和牲畜喂养。比如矮脚适合森林行走生存的马被鄂温克民族选择,这样的马在驯养的过程中一代代繁殖,那些最合适森林和猎户的基因便保留了下来,就成了鄂伦春马。

“这大概是最初的优种改良,我们按照这个逻辑,是可以通过科学的手段,更有目的性地加速这个改良过程的。”

林雪君讲解的过程中不时改变姿势,说到兴起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会变丰富,感染力十足。

学生们的情绪会随着她的声调和肢体动作及表情波动,跟着她一起兴奋,一起惊叹,时而疑惑专注地倾听,时而恍然大悟地慨叹。

当她讲到“100只小尾寒羊一年能增群到1000只左右,1000只一年能增群到10000只左右,全国那么多养羊的牧区、养殖区,如果都养生育能力强的羊,几年内中国就能变成全球第一牧业大国”时,全场哗然。

可林雪君话锋一转,又皱眉高声发问:“可为什么我们没有这么做呢?小尾寒羊不是已经培育出来了嘛,我在呼伦贝尔呼色赫公社不就在养小尾寒羊,为什么没有全国推广呢?是我们不想当全球第一吗?”

教室里立即嘶声一片,所有人都发出疑惑地叹音,也有人因为她措辞的趣味性而忍俊不禁。

见学生们的疑惑被调动起来了,林雪君才终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因为小尾寒羊还需要改良,它自身也存在问题,比如多溜达几步就会减重掉膘,比如不适合游牧,比如需要精料喂养,比如产奶、产毛、产肉量弱于其他一些优种羊。

“不能游牧,就要饲喂,那就要我们每一季都储存足够量的草料。要养大量的羊,草料供应会非常难,这就还需要解决牧草种植的问题,和运输的问题。因为北方一到冬天就没有多少草可用了。

“需要精料饲养,我们就必须种植优质牧草,要把紫花苜蓿这种好牧草种得非常好,还要考虑种植地到需求地的运输问题……

“要提高运输力就得铺路,还得造车、储备大量燃料。

“所以想当第一,得提升的综合实力很多,我们需要众志成城一起干。

“那么在座的大家可以干什么呢?”

“优种改良!”

“把小尾寒羊培育成吃粗料也长膘的羊。”

“给小尾寒羊增加不怕冷不怕热的基因,最好像山羊一样抗造。”

讲堂里的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嚷嚷起来,一时间大家的情绪激昂,仿佛一下课立即便要去进行优种改良事业,争当全球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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