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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却再次传来主持人姐姐的声音:“无论害不害怕都要做事,这不是工作,这是责任心。”

林雪君回过头,怔了两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还在篝火边坐着的编导仰头盯了林雪君几息,忽地埋头刷刷书写起什么。

……

第四天早上,林雪君在棚屋里吃了两颗糖,糖份一补上来,就又变成大胆而专注的林兽医了。

虽然还会担心这次治疗工作的结果,但至少没有马再死了。

吴大鹏起早给所有病马做体检时,发现最先被洗胃喂药的黑马居然开始主动采食了。

“哇!哎哎哎——”他一时没忍住,站在黑马身边便是一通大叫。

刚起床的刘铭听到他叫唤,吓得外套都没穿好就往马棚里跑,“咋了?咋了?”

“吃了!它主动吃东西了!”吴大鹏手撑着食槽子的一边,看着大黑马吃食,险些红了眼眶。

MD,这么多天了!这么多天了啊!

终于吃了,不用再强喂黑豆水了,不用再打吊瓶维持病马们的营养了。

它自己吃了啊!肠胃好了,各方面就都能慢慢恢复了,要好了啊,病要好了!

刘铭趔趄着赶过来,看着大黑马吃食,猛吸一口气,仰头望天,努力平复澎湃的心潮。

林雪君推开棚屋门,就被忽然狂奔过来的吴大鹏吓得差点又把门关上。

“林同志!林同志!”如今吴大鹏再面对林雪君时,早就没有了忌惮和审视。如今病马恢复了采食,他心里兴奋得恨不得狠狠拥抱一下林雪君,“第一匹黑马自主吃草了,还吃了黑豆,这会儿正站在马棚里溜达消化呢!”

林雪君的手被吴大鹏抓住,用力地摇。

“太好了!太好了!”吴大鹏嘴里不住地念叨,收回手后仍激动得手舞足蹈,最后只能双臂抱胸制止住自己快要起飞的双臂,“林同志……”

他用力喊她,嘶声抽气,却组织不出合适的语言。

摄像师走出来,扛起摄像机开录兽医真情流露的瞬间,吴大鹏忽然双手抓住林雪君的右手。

摄影师的手臂轻摇,吴兽医朝林雪君鞠躬的这一幕,便印刻在胶卷上,永远地被记录了下来。

……

……

遥远的呼色赫公社,第七生产队。

林雪君不在家,孟天霞又正处在冬储运输最忙碌的阶段,知青小院里就剩个衣秀玉。

上工时要跟着生产队跑秋收、冬储,休息日要收她们仨的小菜园,还要上草原去捡干牛粪、上山捡断枝,忙得脚打后脑勺。

阿木古楞便放下手里画画的工作,每天下工后和休息日都去帮知青小院囤牛粪、收蔬菜。

豆角秧子、蔫菜叶子、又粗又硬的地瓜茎等人不吃的东西,他也都仔细地收集起来,抖掉上面的泥土之类,平分了去喂小红马、苏木和小驼鹿它们。

所有林雪君院子里的大动物,数苏木嘴最刁,太硬的地瓜茎被送进嘴巴里,厚实的嘴唇碰一下,就嫌弃地撇开脸,绝对不吃。豆角秧子也专挑软叶子吃,黄一点硬一点的都不啃。吃着吃着还常常往嘴外面掉叶片子,哪怕是一片叶子上有一块枯硬一点的,它都得咬断了吐出去。

小红马虽然好奇心重又顽皮,但在这方面就没有苏木心眼多。它会傻了吧唧地围在苏木嘴边,捡从大黑马嘴里掉出来的东西吃。硬叶茎也不嫌弃,仰着头拿大马牙咔嚓咔嚓地嚼,显得还颇为享受。

第八生产队今年送过来的苹果一些青的、蔫吧的都被衣秀玉挑出来放在院子里给大动物们吃。

苏木唯独不跟大姐牛巴雅尔抢,其他哪个大动物都抢不过它。

虽然驼鹿弟弟已经长得比苏木更粗壮高大了,但毕竟从小被苏木欺负到大,敬畏的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被打破,只要苏木一呲牙跺蹄,驼鹿弟弟就算再渴望清脆的大苹果,也只得哀怨地退开,看着大黑马占据着一堆苹果,悠闲地咔嚓咔嚓啃——苹果在大黑马嘴巴里爆汁的画面,那从大黑马嘴里透出的香甜味,把驼鹿弟弟馋得哞哞直叫。

阿木古楞每每看到这场面,都会从苏木嘴下偷几个苹果先喂一下驼鹿姐弟。长大后的驼鹿不仅像小时候一样胆小,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一旦吃得开心了,它们就会用脖子磨蹭阿木古楞的肩膀,顶得人一个趔趄一个趔趄的。

衣秀玉将苹果切片入盆,已经长到一米七七左右的阿木古楞端盆去院子里挂晾。为了防止大动物们偷吃,苹果片得晾在后院封隔开的区域,怕房子挡光,横绳拉得特别特别高,一端拴在房檐上,另一端拴在后山坡顶的树干上。衣秀玉要踩着凳子才够得着,阿木古楞却只要踮踮脚就可以了。

弯腰去盆里取穿成串儿的苹果片时,变长的头发从两侧低垂下来几乎完全挡住他的脸。阿木古楞便先蹲在盆边,五指成梳将过长的头发向后一拢。黑棕色几乎及肩的短发便被梳成一缕缕向脑后束覆,可他一收回手,蓬松的短发便又向两侧散开。

讨厌的头发,一点也不听话。

如果不是他面容尚显青涩,别人根据阿木古楞这身高和发型,真会错以为他是个落魄的浪子,或者穿梭各地、居无定所的盲流。

“场部的剃头匠来我们这儿给大家理发时,你咋没一起理了?”衣秀玉又端了一盆穿好的苹果片走过来,瞧见阿木古楞与过长的短发做抗争的样子,笑着问道。

他抬头瞧一眼衣秀玉,忙胡乱抓两把头发,掏出会拽痛头发的裸皮筋在脑后随便束了个小揪揪,拎起盆里的苹果串儿,手脚麻利地将之挂上横绳。

挂完手里这盆,又去挂衣秀玉才送来的一盆,这才开口答道:

“小梅姐说等她回来给我剪。”

“……”衣秀玉叹出一口气,“说是十天就回来的,也不知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都要下雪了。”

阿木古楞挂好第二盆,听着衣秀玉的话,也微微垂了头。

一缕半长不短的刘海又脱离了绑束,松散如棕黑色的轻纱,半遮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