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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不认为那两口子会认错。在他们心中,自己才是那个错误的存在。

当年他满怀期待的回到父亲身边,当着爸妈的面,生父倒是很激动。等爸妈走了之后,家里就闹起来了。

他们为了面子,没在所谓的外人面前闹起来。可是当着他的面,他们无所顾忌的说着许多难听的话。

曾阿姨说他生父是骗子,骗婚。

生父就拿无奈又烦躁的眼神看着他。

两人没说一句嫌弃他回家的话,但是处处让他知道,这一切烦恼都是因为他归家而起。

后来决定送走他,也更是佐证了这一点。他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其实姜明毅自然知道这事儿是李兴义的错,是他这个亲生父亲放弃了自己。但是对曾阿姨,他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因为他知道,曾阿姨是讨厌他的。明知道对方讨厌自己,哪怕对方说再多动之以情的话,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带着几分厌烦。会想着,他们明明厌恶自己,为什么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呢。是把他当傻子吗?

还是觉得,他的感情不重要,小时候被抛弃的经历也不重要?

……

曾蔓和女儿回到招待所之后,满面愁容,越想越觉得难受,眼睛也肿了。

她也怪自己刚刚没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总忍不住带着几分酸涩。总想让人知道她心里难受的感觉。

可是看到那个孩子,她心里就很委屈。这委屈是控制不了的。她知道不怪那个孩子,可是她这些年的委屈,也和这个孩子紧密相关。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孩子离开家里,是她的胜利,是老李对她的妥协。可她其实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胜利了,她没得到任何好处。

这些年,因为孩子离开,她被人背后说闲话。知道这事情的人都怪她,说她是个不称职的后妈。是个不贤惠的妻子。她活得一点都不光彩。老李也因此和她有了隔阂。

加上这些年受到她还有这个事情的影响,老李和他那些老朋友越来越生分,所以老李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纯粹的感情了。一切都和婚前预期的不一样。

难道她就不委屈吗?她明明也是受伤害的一方啊。

她做错了什么?

当初是李兴义非得追求她,和她结婚。她婚前说得明明白白的,二婚可以,但是不能有孩子。因为当时李兴义已经不算年轻,她就担心对方有孩子不告诉她。她讨厌被欺骗,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可是李兴义再三保证,妻子和孩子早就在战乱中已经没了。他这个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她才同意结婚的。

可突然就冒出一个大儿子来了。

那时候她也年轻,自己也刚当母亲没多久,自己的孩子都没带明白。面对着这个人生中出现的意外,她哪里能接受。

当时是真的想离婚,可是娘家人也劝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要多考虑一下。

老李见有缓和,就想到了寄宿学校这个安排,她见老李退了一步,自然也不再坚持离婚。而是同意老李的安排。准备就这么将就着过。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可她觉得也没错,孩子不送去寄宿学校,难道要让她照顾吗?

结果姜家人二话不说就把孩子带走了。

然后就有认识的人说他们两口子如何如何了……

想到这些年受到的委屈,曾蔓泪流满面。

“妈,咱别求他们了。我就不信凭着我自己的本事,还能考不上一个好工作。”

曾蔓擦着眼泪,“你懂什么,这里人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好岗位哪里是你想要就能要给的。他们家一句话的事儿,比你自己去拼要容易多了。”

“可她们那么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个叫安安的,对你一点礼貌都没有。”

“谁让人家有个有本事的舅舅呢。”曾蔓出身大家族,从小就知道家庭背景的重要性。家庭背景是一个孩子在外待人接物的底气。

曾蔓道,“你以后在这里生活,不要和他们吵闹。这里不是家里。你要学会忍耐。只要你哥愿意照顾你,你在这里日子就会好过多了。”

李清露想起大哥压根没给他好脸色,顿时气道。“他可不稀罕我这个妹妹,我干嘛要认他啊?”

曾蔓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你们又有血缘,再相处一下,自然就好了。”

晚上姜越山回到家里,知道这个事儿之后,脸色也不大好。

觉得李家人欺人太甚。

当初不要孩子,现在遇着事儿了,就来找这大儿子帮忙了。

这是把明毅当什么啊?是不是觉得明毅是个没心的人,不会难受啊?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李兴义太不要脸了!

但是他没马上表态,而是先和姜明毅道,“明毅啊,你要是有别的想法,咱也尊重你的想法。咱家里都支持你。”到底是儿子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让他自己表态。

姜明毅笑了一下,“爸,我真的没什么。我只有这一个家。”

姜越山点点头,“我回头和门口说一声,不让她们来。”

林安安吃着饺子,看看舅舅,又看看大哥。吃完饭之后,她就拉着姜明毅出门散步,然后小声问,“大哥,你真没事吧。”之前光是听说要来,就不开心。这会儿人上门来了,还说了那么多话,这心情能好?

“你要是不开心,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姜明毅看着她,伸手拍拍她的头顶。

林安安道,“大哥,我认真的啊。你别憋心里。不管是厌恶他们,还是惦记他们,我都支持你的选择。只要你开心就好。”

姜明毅闻言就笑了,“安安,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会生气。”

林安安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谁没点儿气性了?我和你说,我真做不来以德报怨的事儿。”

姜明毅道,“可我又很爱面子。我希望我在你们的心里,是个好人。所以有些想法我不想说。”

说什么呢,说小时候的事儿他全都记在心中吗?他也会记仇,会怨恨。

林安安听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多问了。只是还是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不管你心里啥想法,咱都觉得你是最好的大哥。我这人护短。还双重标准。对外人严格,对自己人特别宽松。我也不是个好人。所以你心理压力别太大了。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你表现的太好,就显得我特别坏。”

姜明毅:……

他忍不住笑了。

他都不知道安安这个性格是怎么养出来的。

不过回想一下,安安还真的从来没什么负面的情绪。永远这么想得开。也许有一天,他也能和安安这样。

第二天,曾蔓自然再次上门,因为姜越山的安排,她没能进大院。

她就想直接去找姜明毅。

但是这地方人参地不熟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姜明毅在哪里工作。

要是找人打听,别人就用看特务的眼神看着她。

最后没办法了,曾蔓只能自己找人打听这边支边青年有什么招工机会。

打听一番之后,发现情况也不算特别差。如今实验区经常出成绩,各地区都在建厂。所以支边青年参加招工考试的机会多。

她闺女这样的条件,靠自己也容易考上。

这个结果,已经比很多学历低的青年要好多了。只是不符合曾蔓的预期。她是希望闺女在这里能得到庇护的。最好是能进老李说的那个实验区里面,和那些文化人待在一起。做一些技术方面的工作。

而且有了庇护,以后找对象,也能找个好的。不用像她当年那样没选择。她当年就是因为家庭背景的拖累,所以并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方方面面都为孩子考虑了。

可姜家人实在是心硬如铁。

明毅那个孩子,只见过几次,每次看着人倒是挺温和稳重的一个人,竟然也这么狠心。

那几次,曾蔓也是看过这个孩子如何对姜家的孩子的。有时候也在想着,自己闺女有这样一个哥哥,其实也挺好的。

那个时候,她确实有真心的后悔过。

……

因为不能在这边多待,所以曾蔓也没机会在和姜家人耗着了。送李清露到了连队报到,就抹着眼泪不舍的走了。

她已经能安排的都安排了,接下来就看闺女的。

这一次回去,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闺女。

按照老李推测的情况,以后可能没这么自由。再见面就很困难了。只是这个写话,她都没和女儿说。

曾蔓和李清露两人的到来,对于姜家人来说只是一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林安安在知道对方已经放弃之后,更是直没再惦记着这个事儿。

在她心里,只要大哥不受委屈,那就不算什么事儿。

其实对于大哥的心里想法,林安安多少能猜到一些的。

她的情况和大哥并不完全相似,但是也有点像。

以前,她也是被扔在家里的那一个。

记忆中,看着林常胜带着两个孩子坐上吉普车离开的场景,她心里也有一种被抛下的感觉。

虽然只是存在于记忆中,可那种难受的感觉太深刻了。回忆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几分。

她想着,大哥大概也有这种感觉吧。这种感觉越深刻,说明当初大哥对那个家有多么期待。

越期待,失望越大。

换做林安安这样没心没肺的,哪里轮得着别人抛弃她啊,她见情况不对劲儿,直接先踹了对方。

哎,有些童年经历,真的需要一生来治愈。

……

林安安本来以为李清露这个事儿就算过去了。

结果半个月之后,她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竟然看到李清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