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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也想不通,孙姨娘这人胆小懦弱,遇事只会求人,又蠢蠢笨笨的,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我知道,她像二房那个一样,一看我失势,就急着反我,”说着,端起几上的饮子悠悠抿了一口,忽想到什么,邱姨娘神色一肃,放下白玉盏道:“该不会她想故技重施罢?”

“什么故技重施?”盛妈妈不明白。

孙姨娘是陆夫人的陪房,当年见她丢了管家权,便顺势倒向邱姨娘,邱姨娘那时怎可能信得过她,便叫她向陆润生告状,将陆夫人对夫君和婆母的种种不满及她写的讽刺诗都告给他,更使二人夫妻离心,如此孙姨娘便与陆夫人撕破了脸,邱姨娘这才愿意接纳她。

那今日,难保陆夫人不使用同样的计谋。

当前夫人管家遇到的最大难处是什么?用人。

恐怕她每日变着法儿想裁撤她管家十来年用的老仆,尤其是她院子里这些,但又没有个由头,正好孙姨娘闹说自己院子里的人手比漪澜院少半数,因此要将漪澜院的人裁一些出去,便合情合理了,而今日这一闹,便是孙姨娘向陆夫人“投怀送抱”递下的投名状!

这果然是一场互相心知肚明的好戏,越想越通了,邱姨娘不住颔首,“就是这样,定是这样,不然听风院那个胆小如鼠的还敢闹?”说着,气愤地将自己的想头告诉了盛妈妈。

盛妈妈蹙着眉头忖了片刻,道:“老奴瞧着不像,孙姨娘如何老奴不说,只说太太,太太从不在这些小意思上做功夫,譬如要管家权,也就直白地叫老爷给,威胁老太太,不带一丝一毫婉转,她若是想裁撤您院里的人,径自就裁了,也不会弄这些弯弯绕绕,况且今儿她也没搭理孙姨娘,可见不是她安排的。”

邱姨娘听她一说,也清醒过来,微微颔首道:“很是。”

这些年陆夫人本可以往陆润生房里塞人,以此来分邱姨娘的宠,然而她并没有;与老太太的数次交锋本中也既刚且直,对待丈夫更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丝毫不在意什么人情世故,是以,这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其实说句实在话,太太此番对您留了不少余地,她心里大概也过意不去,”盛妈妈觑着邱姨娘的脸色道。

“她?”邱姨娘嗤笑,“她对我过意不去,就不该来夺我的权,本来好端端的大家都相安无事,她非要来这一出,我看她就是文人清高,假仁假义,做面子功夫博贤名儿,你不知道读书人都是这样,譬如老爷,唉……不去说他了,说起他就来气,对了,王妈妈那几个近来办事还勤快罢?”

盛妈妈笑了,“太太吩咐的事,她们哪敢不勤快照办,只是办得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邱姨娘满意地连连颔首,她跟陆夫人可不一样,陆夫人教读书人的礼义廉耻框住了,要假模假式地扮公正严明,她却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她认的是审时度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太太多年不管家,许多事并不清楚,譬如那陆鲤领了修葺院子的差事,起先便给够了银子,前几日他又去要,搜罗出了一大篇名目,夫人便问王妈妈陆鲤口中那些树种的市价,及今年的泥瓦匠工钱是否真如陆鲤所说,分外高些,王妈妈说是,太太便比往年多给了他二十两。”

邱姨娘听得直乐,“陆鲤这小子,坑起自家人来真不含糊,当初坑我时嫂子嫂子的叫着,如今去坑他正经嫂子了。”

“底下几个妈妈听说了都笑话呢,往后她们还不一起糊弄太太?太太手松,不拿银子当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