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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祁丹朱的怀里,短暂地闭上眼睛,闻着祁丹朱身上清淡地味道,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恢复,他的膝盖明明已经跪得酸痛,可这一刻所有的痛楚好像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变得又轻又软,心中安然。

屋子里静悄悄地,祁丹朱安静地陪着他,过了不知多久,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芳寿嬷嬷地哭声骤然响了起来。

君行之和祁丹朱神色同时一凛,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地起身,君行之拉住的祁丹朱的手,朝里屋跑了过去。

他们抬眼望去,陈皇后摔倒在地,嘴角流下一道血痕,面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白瓷药瓶,药瓶里的白色药粉洒在地上,触目惊心。

君行之和祁丹朱全身一震,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目露惊恐之色,立即跑了过去。

“母后!”

君行之跪到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陈皇后扶进怀里,全身不自觉发着抖,声音都带着颤音。

祁丹朱瞬间红了双眼 ,赶紧让习绿去请太医,膝盖一软,跪在了君行之的身侧。

“怎么回事?”君行之看着陈皇后嘴角流下的鲜血,颤声问。

芳寿嬷嬷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说她有些冷,让老奴去给她拿件斗篷,老奴回来,皇后娘娘就这样了......”

“是我......”陈皇后声音嘶哑的开口,一开口就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看着君行之笑了一下,道:“是我自己服毒的......”

“为什么!”君行之神色崩溃,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想不通陈皇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自杀。

“因为是我杀了他。”陈皇后微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君行之,轻轻笑了笑,嘴边是快意的笑容,“我给他投了毒,这件事瞒不了太久,太医一定会查出来,我不想连累你。”

君行之和祁丹朱同时一惊,君行之身体僵住,错愕地看着陈皇后。

君行之颤声道:“怎么可能?”

锦帝的食物都要用银针验过才能入他的口,太医还每天请平安脉,除了锦帝太疯的那段日子太医无法靠近之外,太医每天都会给他问诊,一般毒药根本伤不到他。

“我将毒放在屋里的香料里。”陈皇后的嘴角依旧淌着鲜红的血,可她却开心地笑着,“陈家祖上是神医,既然有冰融丸这样的神药,自然也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药,所以他越来越疯,越来越疯......”

祁丹朱回忆着锦帝近日来的反常和陈皇后一次次仿佛交代后事一样的叮嘱,忍不住全身发寒,瞬间明白过来。

君行之拳头攥紧,声音压在喉咙里,像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一样,沙哑道:“我已经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还要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去换锦帝的命,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好好侍奉她终老的机会,让他陪伴在侧,补偿她这二十年的痛苦。

陈皇后缓慢地动了动身体,看了一眼龙榻的方向,目光里掺杂着愤恨和怨毒,还有她竭力压抑的不甘,“渊儿,我太痛了,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从我手里将孩子抢走时的锥心之痛,还有他将孩子放到君大哥手里时,他脸上若无其事的虚伪笑容。”

“他跟我说,他这样兵分两路,是为了保全孩子的性命,给祁家留下嫡系血脉。”陈皇后大笑不止,眼泪顺着脸颊淌落,跟血融合到了一起,她状若癫狂地怒吼,“他怎么能说的那样风轻云淡,他分明是为了保全他的皇位!要送我的儿子去死!”

陈皇后眼角坠泪,手捂着胸口怒道:“我是他的发妻,他怎么能那样欺骗我!他这个畜生,竟然那么轻易就用我们儿子的性命去换他那个冰冷的皇位,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是锥心之痛,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杀子,我便杀夫!”

她恨了二十年,却不知道该恨谁,这种恨已经深入到了她的骨子里,她在知道仇人就是自己的枕边人后,这种恨变得更深、更浓,即使君行之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这种恨还是无法消弭。

当她看到锦帝还厚颜无耻地想要操控她的儿子、拆散她的儿子和儿媳,妄想将朝朝变成跟他一样冷血的人,这一切都让她忍无可忍,她决定彻底毁了他,绝不再让他伤害任何人。

她如今心满意足,不由笑了笑,看着君行之和祁丹朱道:“你们不必替我难过,我早就做好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我们既然是夫妻,便早晚都要了结这段孽缘,如今我替我的儿子、姐妹和自己报了仇,只觉心中痛快,我浑浑噩噩二十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痛快过。”

君行之和祁丹朱哭得说不出话来。

陈皇后越来越虚弱,她抬起手,手臂颤抖着伸向祁丹朱,祁丹朱抹掉脸上的泪,连忙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母后,我在这里。”

陈皇后轻轻笑了笑,“丹朱,那个畜生欺骗了我、背叛了我、利用了我,还将你母亲困在宫里,一次次想要害死你,桩桩件件,我都永远也无法原谅他。”

祁丹朱紧紧握着她的手,含泪点头,她能明白陈皇后的恨,陈皇后把最好的年华给了锦帝,倾举家之力助锦帝登基,可锦帝对她却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有利用,还毫不犹豫地想要杀害她的孩子,君行之虽然未死,但锦帝害他性命却是事实,陈皇后不可能原谅他。

陈皇后看着祁丹朱,默默留下两行泪来,她的脸白的像纸一样,吐的血越来越过,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却还是用力抓着祁丹朱的手,断断续续地说着,“丹朱,渊儿的父亲虽然是你的杀父仇人,可是如今......他的母亲帮你报仇了......你不能杀那个畜生,我帮你杀了他,我们以此相抵,你不要因为他记恨渊儿,以后跟渊儿好好过日子,可以吗?”

祁丹朱泪如雨下,看着她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从未因为陛下恨过夫君......”

陈皇后放下心来,看着她露出虚弱的笑容,眼神涣散,轻声道:“渊儿太苦了......”

君行之抱着陈皇后,痛哭出声。

陈皇后低喃着闭上了眼睛,“因为那个畜生......我们都苦......都苦......以后不会了......”

“母后!”君行之和祁丹朱看着她闭上的眼睛,同时惊呼,泪流了满面。

君行之将陈皇后抱到床榻上,太医赶到之后,立即对陈皇后进行了救治,屋内乱成了一团,夜色深深,君行之和祁丹朱握着彼此的手,手心都是一片冰凉。

芳寿嬷嬷一直在旁边后悔地痛哭着,她觉得她刚才如果不离开,陈皇后也许就不会有机会服毒。

陈皇后吐了许多血,被子都染红了,屋里满满都是血腥味,太医们冷汗连连,手忙脚乱地用各种方法解毒,君行之和祁丹朱不敢打扰他们,即使心里再急切,也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看着,一颗心提到了胸口。

君行之眼睛都熬红了,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陈皇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全身都在微微发着颤。

他本就亲缘淡薄,自小身边只有父亲一人,可父亲对他从来没有丝毫慈爱,后来他终于知道了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依旧不爱他,甚至是曾经想要害死他的凶手,唯有母亲是真心疼爱他,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尽孝,母亲就要离他而去,他的神色不由逐渐崩溃。

祁丹朱能感觉到他的难过和害怕,只能用力握着他的手,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她心里不断祈祷着,希望陈皇后能够平安无事。

直到天光微亮,陈皇后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下来,血终于止住了,太医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过来禀告道:“太子、太子妃,幸好皇后娘娘所中之毒不深,臣等勉强为皇后娘娘保住了性命,皇后娘娘日后要好好休养,千万不可再伤筋动骨了。”

君行之和祁丹朱听到他的话,骤然松了一口气,君行之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牵着祁丹朱走到床边看了看,陈皇后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至少唇上已经能看到一点血色,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正在昏睡。

君行之喉咙轻轻滚动,沉默许久,对太医道:“好生照顾,不可再出差错。”

“是。”太医退下去熬药了。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祁丹朱用拇指蹭了一下君行之的手背,安慰道:“没事了。”

君行之轻轻点头,神色稍安。

他们刚松了一口气,宫人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面色苍白的禀告道:“殿下,不好了!梅贵妃娘娘服毒身亡了!”

君行之和祁丹朱同时一惊,都愣了愣,陈皇后昨夜服毒自杀,梅贵妃为何也如此做?

君行之深深拧眉,沉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人跪在地上,颤声道:“回太子,昨夜梅贵妃娘娘本来跪在外面为陛下守灵,可后半夜她说太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会儿,便回了她自己的寝宫,奴婢们服侍她躺下之后,便都退了下去,但没想到奴婢们今早去伺候娘娘起床的时候,发现娘娘已经身体僵硬,没有呼吸了!旁边还放了一瓶毒药!”

君行之沉眸道:“可有传太医?”

“已经传过太医了,太医们束手无策,说娘娘......已经随陛下去了。”

祁丹朱轻轻皱眉,问:“梅贵妃可有留下什么只言片语?”

宫人战战兢兢道:“梅贵妃在桌上留了张纸条,说是她......是她毒害了陛下!”

君行之和祁丹朱不由同时一惊,眼中流露出愕然之色。

宫人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敬道:“奴婢们还在梅贵妃娘娘的床头找到了这封信,信封上面写着太子殿下亲启,可能是梅贵妃留给太子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