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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卿醒时,已是日暮时

窗外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淡淡的洒落在屋子里,仿若镀了一层金光。

苏灿瑶眼眶红红的坐在床边,抱着膝盖,绵软的脸颊靠在膝盖上,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裴元卿伸出手,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谁家小兔子这么无精打彩的。”

苏灿瑶眼睛微亮地抬起头,“你醒了”

裴元卿扶着胳膊坐起来,看了眼包扎的伤口,轻轻‘嗯’了一声。

苏灿瑶拿起旁边的参汤喂他喝了几口,见他面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略略松了口气。

裴元卿当时一身是血,看着当真吓人,幸好他只是胳膊上划了一刀,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别人的。

苏灿瑶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心有余悸。

“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裴元卿见她面色担忧,轻声道:“伤口已经不疼了。”

“那就好……”苏灿瑶抬起裴元卿的手臂看了看,秀眉轻蹙,语气仿若担心一般问:“那你现在受得住疼吗”

裴元卿以为她问的是胳膊上的伤,便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怕她担心,还毫不在意道:“一点都不疼了,就算再疼一些我也受得住。”

他话音一落,苏灿瑶就冷不丁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裴元卿倒吸了口凉气,错愕的低下头去。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没有疼的无法忍受。

他咬着牙,没有将手臂挪开,任由苏灿瑶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外面的知了在树梢上叫个不停,微风轻轻拂进屋内,带进夏日的炎热,让人一颗跳动的心变得燥热。

裴元卿微微低下头,能看到苏灿瑶用力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像翩跹的蝴蝶轻轻抖动着翅膀。

苏灿瑶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呼吸轻浅,接触在他皮肤上的嘴唇柔软而湿润。

裴元卿心里倏地一动,有一种别样而陌生的情绪在心头荡漾开。

苏灿瑶松开嘴,气哼哼道:“再敢害我担心,我还咬你。”

裴元卿看着手腕上的浅浅牙印,竟然觉得有些遗憾,好像是嫌这道牙印不够深,停留的不够久。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元卿心里便一阵慌乱,仿佛有什么在心尖上掠过,心中涟漪不断。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收回手臂,清了下嗓子问:“太子醒了吗”

苏灿瑶听着他故作疏离的语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装,继续装。

围猎场出事的时候急得像火烧屁股似的,现在又开始装从容淡定。

不愧是你裴娇娇。

裴元卿见苏灿瑶面色古怪的盯着他不说话,疑惑的摸了下脸,“怎么了”

苏灿瑶但笑不语。

裴元卿沉默片刻,又把手臂伸了过去,“如果还不高兴,就再咬一口。”

苏灿瑶拍开他的手,回答道:“我跟父亲打听过,太子还未醒,不过御医说他没有大碍,除了肩膀上的伤重一些,没有生命危险,主要是浓烟熏的,当时林子里的火药引的山林起了大火,太子本就有咳症,因此才会晕过去。”

“咳症”裴元卿眉心拧了起来,他记得皇兄以前没这个毛病。

苏灿瑶看了他一眼,如实道:“听说是太子当年给六皇子求情时留下的隐疾。”

裴元卿抓紧盖在腿上的的衾被,心里止不住的心酸难过。

他还记得他当年离宫时,皇兄在殿前长跪不起的场景。

他这些年不出现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拖累皇兄,免得皇兄继续因为他跟父皇起争执,只是没想到皇兄当年竟然留下了咳症。

苏灿瑶拿起桌旁的梨削起皮来,有意无意道:“我跟那位六皇子还挺有缘分。”

裴元卿神色一滞,语气慌乱问:“此话怎讲”

苏灿瑶看着他紧绷的神色,唇角弯起一抹揶揄的笑,故意道:“最近总听到他的名字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她故意道:“六皇子那样的天潢贵胄跟我这样一个商户家的小孙女儿能有什么瓜葛”

裴元卿抿着唇,“谁说不能有瓜葛,说不定上天早就安排你们见面了呢。”

苏灿瑶弯唇浅笑,眼底闪动的笑意,“那我可得好好谢谢老天爷。”

她本就生的好,明眸善睐,一笑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更是让人甜到心里去。

裴元卿慌乱移开视线,总觉得自己今天有些不对劲,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似的。

他看向苏灿瑶手里的梨,目光在苏灿瑶削葱白似的指尖上转了转。

苏灿瑶刀工不行,把好好一个梨削的坑坑洼洼,厚薄不均。

裴元卿看不下去,把她手里的梨和刀接了过去,低头削了起来。

苏灿瑶笑容扩大几分,嘴上却说:“我不会削皮都怪你们,尤其是你,小时候我每次一拿刀,你们就怕我伤着自己,争着抢着要帮我削皮,所以我才没有机会练习,不然我现在肯定刀功了得,是一代削皮大师。”

裴元卿一边兢兢业业的削梨,一边敷衍道:“是是是,都怪我。”

“你知道就好。”

“……””

苏明迁从门口路过,见苏灿瑶大摇大摆的坐在里面,探头一看,裴元卿正在低头削梨。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杳杳,好好照顾卿哥儿。”

怎么能让病人自己削梨吃呢!

“好嘞!”苏灿瑶接过裴元卿递来的梨,咔嚓咬了一口,转头笑意盈盈道:“爹爹放心,我会照顾好元卿哥哥的!”

苏明迁看着她手里的梨,欲言又止,欲言难止。

毕竟是自己闺女,他委婉道:“那个梨是卿哥儿削的,你都不给卿哥儿吃一口”

苏灿瑶一大口咬下去,脸颊鼓了起来,无辜的朝他眨了下眼睛,“可是不能分‘梨’呀,娘亲说过的,‘分离’听起来不好。”

苏明迁噎住,不能分那就全给病人吃啊!

他看了一眼毫无怨言还把梨拿回去削成小瓣再喂给她女儿的裴元卿。

最后只能叹着气抬脚走了。

这就是传说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他这个沧桑的老父亲能说什么呢

屋子里,裴元卿给苏灿瑶擦了擦手,担忧问:“李叔他们有受伤吗”

“李叔没受伤,其他人有的受了些轻伤,父亲已经找大夫给他们看过了,我还派人送了些补品,等你身子恢复,我们再亲自去看望他们。”

裴元卿沉默了一会儿问:“李叔他们愿意露面吗”

苏灿瑶摇头,“李叔跟父亲说,不让父亲跟太子提起他们,只说是官差前去救驾的就行了。”

裴元卿张嘴欲言。

苏灿瑶笑了下,“放心吧,也没有提起你,反正你当时把脸蒙上了,没人知道是你,估计太子想找都找不到你。”

裴元卿绞尽脑汁的想着理由,“我不想露面,是因为……”

苏灿瑶在他昏睡期间就已经帮他把理由想好了,从善如流道:“是因为你不注重功名利禄,救人只是因为你心善,欸,都怪爹娘把我们教的太好了,现在像我们这种不求回报的好人已经太少了。”

裴元卿:“……”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灿瑶疑惑问:“不过你说李叔为什么也不想让太子知道他们救人的事”

她当初以为李忠带着那些人住在深山上,是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却发现他们好像不想在人前露面,尤其是不想跟官府打交道。

这次他们愿意出手相助,恐怕也是因为李忠这些年早就把裴元卿当作自己的徒弟看待了,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才会救人。

裴元卿轻声道:“也许是有难言之隐,又或者身份不便露面。”

苏灿瑶微微颔首,反正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身上反而有股侠气,就算身份有问题,也不会出手害人。

苏灿瑶啃完一个梨,扔掉果核,擦了擦手,把裴元卿按回床上,“好了,已经吃饱喝足,你可以休息了,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要多睡才能养好身体。”

从睁开眼睛只喝了几口参汤的裴元卿:“……”

苏灿瑶面对他黑黝黝的目光,毫无心理负担的端起桌上冒着冷气的酥山,一勺一勺挖着吃了起来,“真好吃,可惜太凉了,大夫说你不能吃。”

裴元卿望着外面炎热的日光,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怀疑她是余怒未消,故意在馋他。

苏灿瑶挖了一勺酥山,在他面前晃了晃,“冰冰凉凉的真好吃,消渴解暑,可惜呀,未来半个月你都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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